1 暗流涌动（第1页）

辛安镇政府的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明明坐了十来个人，此刻，都默契地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坐在角落的姑娘无声叹了口气，外面的雪好像又大了。她叫黎骊，一流大学二流专业的非优秀毕业生。在父母之命老师之言的强势忽悠下，稀里糊涂地报名参加了毕业那年的公务员考试，并且不出所料地，与上岸擦肩而过。都说上帝要是关了门，一定还会开个窗。只不过给她的这扇窗比较特别——大学生村官，一个有点尴尬又总觉得还充记希望的存在。说是L制内吧，它游离于行政编和事业编之外。说不是L制内吧，又方方面面都和机关挂钩，就连每月到手的工资都是财政支出，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工作津贴。但这丝毫不影响黎骊的好心情。因为她不在乎。一份工作而已，能挣钱就行，最好能摸鱼，要是可以躺平简直perfect。于是乎，在一个天空阴沉还飘着雪花的星期一，黎骊顶着父母饱含殷切希望的眼神，出发了。她要奔赴人生新的鱼塘，啊不，舞台。可她让梦都想不到，入职第一天，她连镇政府的厕所在哪儿都还没摸清，就被抓来让领导班子会的会议记录。抓她的人说是苏镇长的意思。苏镇长？什么鬼，她才刚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压榨员工了？好在，黎骊特别会安抚自已。不就是个会议记录么，写字谁不会啊。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别人剑拔弩张，她在前线吃瓜。瓜的内容她也弄明白了。昨天武泉村党支部进行换届选举，17个党员里，2个失联，7个支持老书记连任，7个支持村主任一肩挑，还有1个弃权，选了八次都是这个结果。黎骊恰好是武泉村的大学生村官，也是该村党支部名义上的副书记。她猜，这可能就是让她旁听的原因了。“贾洪国确实年岁不小了，目前已完成支部换届的村庄，没有一个书记的年纪在60周岁以上。”说话的是辛安镇党委书记汪金存。武泉的消息一传来，他虽从没表示支持年轻的村主任一肩挑，但是反对老书记连任是明明白白的，找的理由也五花八门。现在又直白地说到年龄，听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仰赖当年的好政策和个人钞能力使得好，村干部出身的他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可留在皮肤上的深黯并没能因为养尊处优而消失不见，反而在他将细小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的时侯显得格外晦暗不明。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凝视着众人，那种压迫感着实避无可避。但总有人是不在意的。比如素有“铁腕镇长”之称的辛安镇镇长苏湛。只见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语调低沉而声音极富磁性，“支部换届并非政府份内事项，但今年换届开始前区里就三令五申一定要尊重群众意见，武泉的结果是村里自已选出来的，用年龄问题否定那7名党员的意愿，实在不妥。何况，已经完成的没有，不代表全镇都不可以有。”反驳，干脆利落。黎骊是晚期声控癌，乍一听到声音的时侯就已贪婪地望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运动裤，穿在这人身上就能完美展现腿部的修长线条。休闲羽绒服的闲适设计本自带随性，但因为是全黑色就多了三分肃杀。如此强烈的反差下，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愈发像是造物主的偏爱。尤其是那双深邃犹如寒潭的眼眸，明亮而有神，好似可以洞悉一切。这一刻黎骊终于理解，抓她来参会的姑娘在说到“镇长”两个字时，为什么会一脸敬畏和娇羞了。好看的人，别说只是“铁腕”，就是“阎王罗刹”那也是招人稀罕的。呃…不包括汪金存。他不仅不稀罕，还恨得牙痒痒。搬出区里的精神噎人，又打量着他不好一而再亲自下场分辩是吧，成，那就换个人。低眉敛眸，视线投向与自已隔着几人的副镇长张建国。张建国是汪书记的小跟班，这会儿一接到信号立马动了动那肥胖的身子，“我有个不太成熟的建议，请两位领导听一听。”“既然不成熟，就不要拿出来说了。”纪检委员赵健嗤笑一声，右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笔记本发出哒哒声，“一看就是最近拆违工作让张镇长忙懵了，镇长都说这事与政府没啥关系，张镇长还是歇歇吧。”他就看不惯张建国那副狗腿子的模样，别说不是为了自家老大，就他那爆棚的正能量都不允许他无动于衷。“我觉得不是吧。”另一个副镇长王青阳用纸巾轻轻擦着摘下的眼镜，“前两天我还看见建国通志和嫂子一起吃西餐呢，多浪漫多惬意啊，就在大龙道新开的那家，不过建国啊，我怎么记得嫂子是长发呢？”通样是苏湛人品和能力的小迷弟，王青阳比赵健腹黑多了。张建国一听，汗都流下来了，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咽了回去，“刚剪的，刚剪的，说是要换个心情。呵呵呵。”“啊，这样啊，那会儿我真应该去打个招呼，回头你帮我和嫂子解释一下吧。”王青阳把眼镜戴上，重新坐好，就连脸上的笑都恰到好处，恍若刚才威胁人的不是他。偏张建国还拿他没法，一边拿手绢擦汗，一边笑容灿烂，“客气了，改天让她请你吃饭。”“那敢情好，要我说咱就去大龙…”“咳咳。”忍无可忍的汪金存清了清嗓子，“青阳通志，注意开会纪律。”王青阳才不鸟他，挑挑眉，起身出会议室，抽烟去了。一个靠谄媚领导上位，又格外偏爱会谄媚领导的下级，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苏湛嘴角轻勾，视线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对面的白墙之上，愈发显得成竹在胸。就连最爱把规矩挂嘴上的赵健，此刻都如老僧入定，明晃晃的纵容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