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魇（二）（第1页）

我偷跑出来，被爹爹罚在安平书阁内禁足，并抄族规五十遍，两天没抄完就再加一倍。我苦不堪言，但自知理亏，倒也乖乖地抄写。“小师叔，我手都抄断了，想要好吃的，有没有嘛。”刚从书阁出来，我就赖上小师叔，撒泼打滚要吃的。小师叔早就熟悉我的尿性，左手魔术般地拿出一根糖葫芦。“小师叔真是善良大方，真是风流倜傥！”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赞美的话，伸手抢过糖葫芦，张嘴就咬。小师叔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你这小鬼不可如此贪吃，小心长蛀牙。”我朝他让了个鬼脸，把糖葫芦吃了个精光，抹抹嘴：“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你的剑术。”闫存挑挑眉：“小鬼想干什么，看上我的剑了？抢也不是这么抢的。”我直接一阵无语：“什么叫抢啊，我才不会抢别人的东西，就是学学嘛，小师叔不会这么小气的。”闫存笑了，点点我的脑袋瓜子：“好啊，随我来，你可别坚持不住。”山谷里，溪流边。一道道剑气破空而来，在树干上便留下深深的印痕。闫存挥舞着他的寸越剑，剑便仿佛有了灵性，时而温和藏锋，让人看不出深浅，时而咄咄逼人，教人感到无形的压迫。剑气指向溪流时，数道气浪飞升，挡住了耀眼的阳光。微风拂面，此时在我眼里，小师叔不是练剑，而是与自然共舞。虽然这片空间只不过大自然的一隅之地，但剑意似乎早已渗透四角，直至完美契合。这剑意让我得以窥见他的前半生。在颜丹鬓绿之际，少年人记腔热血，虽前路艰险仍不忘肩负天下苍生的重任，虽踽踽独行仍不忘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虽处名利场仍不忘提升自已和胸中气节。闫存，曾经就是这样一个少年。他曾经也想象过未来自已担风袖月的样子，不问世事只求自由快乐的样子，骑着马与相爱之人飞驰在草原上的样子。可少年人，总该因生活的陈陈相因而渐渐疲累。想着想着，他醒了，梦就灭了。在这个世道，他既无法独善其身，也无法凭一已之力济世天下。在痛苦与抉择中，在浮浮沉沉中，剑气划破晦暗。剑所到之处，万物的是生是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拥有剑，便拥有了向前或后退的选择。世人皆有蚍蜉撼树之幻，而这世上那么多人没有权利和能力决定未来走向，是进是退，由得了他们吗，怪得了他们吗？清漏频移，长沟流月，生活会一直向前进的。闫存一朝大彻大悟，心底的阴霾终于散去，剑气更加纯净，剑术更加高超。顺心而为，便是这剑意的真谛。“看到了吧，这我只教一遍，以后你求我都没用。”闫存笑着向我走来，寸越剑就被他那么放在一边，抢我手里的蜜饯。我敬佩的举着大拇指，又撇撇嘴：“小气，我这么聪明，一遍也够我记住了。”不成想，这真是他教我的最后一遍。世上再无我的小师叔。世上再无风光霁月的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