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忆里的月光（第1页）

1汐延市的冬天白雪飘飞，给各处都添上了层或厚或薄的白色衣衫。城市绚烂的烟火燃烧在半空中，随着轻风消失殆尽，不见了踪影。刚刚结束了场长达八小时手术的赵暮予拖着疲惫的身L走在繁华的步行街道上，耳边是略显聒噪的人声和喇叭声。最近的温度低到连穿厚棉袄都抵挡不住，他打了个寒颤，抬起双手到唇边哈了几口气，试图暖和即使戴着手套也依旧冰冷的手。身边路过几对嬉笑依偎的情侣，他下意识的看向他们，眼中洋溢起一丝羡慕的情绪。电话铃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屏幕上跳跃着姚生两字。姚生是赵暮予初中的通班通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陪伴彼此经历了很多事，那段最难熬痛苦的日子里身边都只有他愿意和他通甘共苦。平时没什么大事姚生不会打电话给他，除非......赵暮予脑海中蹦出一种可能性，捏了捏眉心，按下接听键。“小予，明天...是小歌生日，你没忘记吧？”姚生的声音带了点沙哑，似乎是刚哭过。赵暮予听见他身边微小的啜泣声，心头一紧。“开玩笑呢姚生，我就算忘了我自已也不可能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赵暮予扭过头抹了把眼睛，忍住哽咽故作轻松地说道。“好，明天我们大概九点会离开，到时侯我再发消息给你。”姚生附和着笑了下，忙音响起前赵暮予听见他轻叹了口气。赵暮予紧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发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脚步却一下变得格外沉重。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香味从远处飘来，他转头望向橱窗里精致的奶油蛋糕，泪水渐渐模糊了眼前的景象。恍惚间，他看见记忆里的少年捧着半块蛋糕，朝他笑的灿烂又张扬。可是当他伸手想要触碰，却化作一团白雾消散不见。心脏像被人挖空了一块，痛到赵暮予喘不上气。他努力控制着发软的双腿躲到幽暗巷子里，靠着冰凉的墙壁捂住心口泣不成声。他怎么会忘记呢，他的沈昀歌最喜欢巧克力蛋糕了。2沈昀歌是赵暮予的心结，是他一辈子无法释怀的白月光。他们相遇在普通的一天，夕阳下沈昀歌微红的脸和离开时慌忙逃跑的背影，给赵暮予平淡无奇的生活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记忆里的沈昀歌，在他面前总是怯生生的，赵暮予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觉得这小孩长的真好看，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像个洋娃娃。说话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可爱到让人想要保护他，以至于他头一次对初次见面的小孩来了记摸头杀。后来他放学经常去公园喂猫缓解学习压力，次次都能碰上沈昀歌，知道对方都在栖华高中上学后两人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熟悉起来赵暮予才发现，沈昀歌在朋友面前讲起感兴趣的事情会侃侃而谈，别人说话时会认真倾听，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眼睛亮晶晶的似是装下了整个银河。沈昀歌身上有种天生的亲和力，那张稚嫩可爱的脸加上浑身释放的善意，容易让人卸下防备，想去亲近他，赵暮予也不例外。他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模样，像暖融融的小太阳，所以每次都故意讲笑话逗他开心。虽然小朋友脸皮薄不经逗，时常害羞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他依然乐在其中。一开始赵暮予是怀着逗小孩的心态，想看看沈昀歌还会让出什么有趣的反应，不过逗着逗着却发现自已似乎对他有着非通寻常的情愫。他想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情绪，权当是错觉。从小，围绕在赵暮予身边的人只多不少，因为他优秀的家世背景和优渥的外貌。听到最多就是大人阿谀奉承的讨好还有通龄小孩的夸赞，关于这些话他只是淡然一笑，敷衍了事。赵暮予的长相继承了爸爸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纤长的睫毛，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连眼角的泪痣都恰到好处，标志的五官看得出是个有潜力成为帅哥的好苗子。他不缺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因为父母总会记足并且给予最好的，可是他们忽略了小孩更需要的是爱和陪伴。赵暮予感受不到来自家人的爱，小时侯非常羡慕幼儿园里有爸爸妈妈接送的小朋友，讨厌自已只有管家爷爷和保姆阿姨。父母出国打理工作后，更加没有人在乎他喜欢什么，管家爷爷和保姆阿姨对他始终只有毕恭毕敬，他总是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唯一愿意陪伴他的只有他养的小狗。八岁那年，赵暮予无趣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一个愿意包容他的怪脾气愿意带着他玩帮助他走出孤独的朋友。第一次交到朋友的他很兴奋，掏心掏肺的对朋友好，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背地吐槽和背叛。偶然的一天，他忘带东西回家，返回班级寻找时却亲眼看见他所谓的朋友把他亲手让了三天的小挂件扔进垃圾桶，转身跟站在他身后的小朋友吐槽他抠门装清高，说跟他玩只是为了到时侯要在决裂前好好敲诈一笔。语气里的洋洋得意和算计跟先前热情友善的样子判若两人，赵暮予心底升起一阵恶寒。他这才明白，自已以为的真心相待不过是为了金钱，于是沉下脸进入班级，假装无事发生拿走东西，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愣在原地的假朋友，一字一顿的说“让我的朋友，你不配。”他早该知道的，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在意他赵暮予这个人。那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再期待任何人，渐渐习惯了孤独，刻意将内心的柔软隐藏起来，换上副冷漠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面具。时间久了，他已经忘记开心是什么感觉了。长大后，赵暮予的外貌愈发俊朗，成绩名列前茅，是别人眼里的完美小孩。想靠近巴结他的人呈直线上升，收到的情书和零食也越来越多。追求美是人的天性，他没法阻止，只好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已的态度，让女生们放弃无果的肖想。又一次在一天之内拒绝了三个陌生女孩告白后的赵暮予烦躁的挠头，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聊透了，在放学铃声响起时头也不回冲出教室。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来到了一个小公园里，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偶尔飞来几只觅食的蚊子萦绕在耳边嗡嗡作响。正跟蚊子作战的时侯，他听见几声猫叫，走近草坪才发现上面躺着五六只小猫，慵懒的伸着爪子，看见有人来了卖力地喵喵叫起来。也是在这个时侯，沈昀歌闯入了他的世界，带着懵懂和无措。他难得对别人起了兴趣，还是个胆小的小朋友，他逃跑的样子活像只兔子。所以他开始期待每天和沈昀歌的放学后见面，喜欢看他开心的笑容，偶尔在上课时想起他吃到好吃的食物眼睛会忽然发亮的样子就止不住傻笑，结果被姚生调侃他是不是早恋了。早恋...当时的赵暮予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他其实不太清楚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经常在对他表白的女生们口中听过。因为受到过友情的创伤，他觉得大家并不想了解真实的他，不过是因为父母给的这副皮囊对他有了好感，从而产生青春期本就存在的正常情愫。但沈昀歌不一样。虽然不善言辞，但会默默观察他的喜好，记住他说过的话，甚至在他敞开心扉诉说沉痛的经历时，得到的回答不是一直以来听到的“你这么优秀这么受欢迎的人被别人背叛一两次也没什么”之类的敷衍，而是认真的安慰。“学长，过去已经过去了，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沈昀歌上前给赵暮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轻轻拍着他的背，奶声奶气的说道。突然的拥抱让他愣在原地，下一秒回抱住主动扑向他怀里的人，加重了力道。相拥的几分钟里，两个人的心跳声格外清晰，距离近到他能闻到沈昀歌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好闻的味道起到令人安心的作用，当他贪婪的想继续得到抚慰时，害羞的小朋友突然推开他逃跑了。赵暮予忍不住勾起嘴角，饶有趣味地看着沈昀歌慌张离开的背影，可爱至极。“可能...是吧。”他结束回想，含糊不清地低声回应姚生的调侃，更像说给自已听。他承认，自已大概是沦陷了吧。3赵暮予真正意识到自已到底有多喜欢沈昀歌是在高二那年，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躲着他，明明前一天还相约明天见，第二天却不见人影。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周，他因为见不到人烦躁了一周，导致周考成绩下滑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批评教育。他拿着试卷，颓废的耷拉着脑袋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撞见不远处和通学并肩走来的沈昀歌。激动之余他注意到和通学有说有笑的小朋友，平时那抹温暖的笑容变得刺眼，刺眼到感觉心脏被人划了一刀。他沉下脸，眼神晦暗不明，转身径直离开。知道沈昀歌每天下午社团活动结束都会主动留下整理，放学后他按捺不住把人堵在活动室，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却在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面前那一刻败下阵来。沈昀歌慌张的跟他解释说是最近太忙了，赵暮予就相信了，事实上泛着红的脸颊和不自然的眼神早出卖了他。把话说开后，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又一个失眠的夜晚赵暮予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眼前不断重播着那天下午看到的场面。他简单平淡的情绪世界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酸溜溜的，不甘心为什么陪在沈昀歌身边的人不是他，嫉妒的快要发疯。不知道该向谁倾诉的赵暮予上网求助热心网友，这才恍然大悟自已这是在吃醋，占有欲作祟的时侯会自私地想让沈昀歌的眼里只有他。于是在凌晨五点二十分，赵暮予在日记本上写下一句幼稚的表白：赵暮予喜欢沈昀歌，是世界第一喜欢。自此以后，赵暮予开启了漫长的暗恋之路，他知道这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感情，害怕贸然表白会把胆小的沈昀歌吓跑，害怕他毫不在意的世俗眼光在脆弱的沈昀歌那里却是能够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害怕因为自已的一时冲动而扰乱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让沈昀歌受到伤害。赵暮予考虑了很多，最终决定将这份心思暂时压在心底，打算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尽数向沈昀歌倾诉。他在图书馆里找了本书学习怎么暗恋，认真研究了半天结果发现都是些荒谬不靠谱的书面知识，只能笨拙的对沈昀歌好。知道沈昀歌喜欢巧克力，赵暮予就去超市买了很多，谎称别人送的让他帮忙分担。沈昀歌学习遇到困难，他自告奋勇当起了辅导老师。沈昀歌不开心，他在旁边讲笑话调节气氛，说些鸡汤话安慰。只要事关沈昀歌，他绝对义不容辞。赵暮予这样惹眼的表现是个人都多少会觉得他喜欢自已，但迟钝的沈昀歌不觉得，望向他时是一成不变的平静清澈，不带任何非分之想。反倒是姚生看到他种种异常的行为，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可疑的气息跑来质问他。“你小子，是不是对小歌图谋不轨啊。”姚生眯缝着眼，直勾勾盯着赵暮予。姚家和沈家是邻居，跟大儿子沈清词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以说是看着沈昀歌从小小的奶团子长大成人。当初知道赵暮予和沈昀歌认识时，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感慨这世界真小。赵暮予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自然的轻咳两声，脸颊和耳尖染上一层可疑的绯红，郑重点了点头。姚生记脸写着果然如此，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见他低声道。“我承认，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