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坐着火车去上学（第1页）
陆海通站在跃进站简易的站台上张望着，盼望昨天约好的两位通学早点来到车站。这里是位于犍为县境内的国有省属企业四川省嘉阳煤矿的运煤专用铁路。随着黄村井和大炭坝井资源的枯竭，这条铁路逐渐由运输货物改变成了专门从事客运的窄轨蒸汽小火车。和陆海通相约的两位通学是对面山坡上联盟村九组的李文学、十一组的马勇，他们昨天到学校报名的时侯说好的由陆海通拿着父亲单位的乘车券换成嘉阳煤矿职工车票，那样就可以免费坐车到石溪站，再步行十几分钟到学校开始新的学期。看着站台上越来越多的人，陆海通着急起来：这么多人等待上车，不知道有多拥挤。你们两位老兄快点到吧……正在他焦急地时侯，李文学和马勇从车站前方的桥头走了过来。这座铁路桥是1958年修建的，拥有一个“大跃进”时代特色的名字“跃进桥”。这个荒凉的地方也就因此而得名，逐渐形成了一个矿区小镇。马勇也看见陆海通，他举手招呼道：“嗨，我们来了。”陆海通向着他们走了几步，微笑着脸说：“你们早点吧，万一火车来了，你们晚了怎么办？”因为马勇和陆海通都是高大哥，李文学在三个人中就算矮小的了。他平时沉默寡言，但也不是一句话也没有。他说：“我们确实有点晚，但现在看来已经赶上了。”“呜——”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一列小型的蒸汽机车牵引着十四五个独立的车厢出现在岔道前方。李文学仔细一看，岔道旁边有一个铁桩，上面插着红色和绿色两面小旗子。这时侯，由列车中部的一个车厢顶上的两个高音喇叭传来了声音：“跃进站到了，请在跃进站下车的旅客让好下车准备……”火车驶进了岔道内停了下来。马勇透过车窗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影，高兴地说：“我们今天也来挤一下，让嘉阳小火车带着我们开始新的一年。”陆海通听了，笑了笑说：“让我们像火车一样勇往直前，到达理想的地方。”各个车厢下来的人们立即和原来的人群挤记了站台。因为坐票早已卖完，陆海通拿到的是站票，所以不用区分哪个车厢。三个人看了看，就挤在人群里上了最后一节车厢。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有一个小中巴车那么大点的车厢里挤得记记的，根本不能挪动一下脚步。女乘务员就坐在门口，不停地喊着：“再往里边走点，现在还关不上门。”陆海通拼命地往里挤，让后面的李文学和马勇跟着进去了一点。这时侯又上来一个身着蓝色铁路工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卷好的红色和绿色的两面小旗，胸前吊着一个白色的口哨。女乘务员向着那男子说：“罗勇看看吧，好多的人哦。”这个罗勇伸手拉了一下女乘务员说：“人已经全部上好了，我要吹哨子发车了。你去收票吧。”女乘务员笑了起来说：“知道你是想坐我的位置。”女乘务员起身验票了。当她挤到人群中把手伸向李文学的时侯，李文学指着陆海通说：“我们的票都在他那里。”陆海通在后面听见了，忙掏出车票递了过来。女乘务员接过票看了看说：“你们的票不行。职工车票只能是嘉阳煤矿的职工使用，只有为企业辛苦奉献的人才能免费乘坐火车。”陆海通听见了，心里一点儿也不慌张。因为三个人的书包已经在昨天就放在学校了，今天就没有理由说他不是煤矿职工。他不慌不忙地拍了拍马勇说：“我们是刚进来的青年工人。”女乘务员却不依这种说法，反问道：“你也冒充青工。你在哪个矿井上班？”陆海通的父亲就是黄村井井长，因为他母亲蒋琳琳就是跃进站附近火光一组的农民，所以就在嘉阳煤矿办公楼的后面山坡上盖了一个房子，一直居住在那里。有着这个当井长的父亲，自然了解黄村井的情况了。陆海通底气十足地说：“我在哪个井上班？黄村井呀，井长就是我父亲陆大友，我们上班的采煤队长叫陈雨尧。不信就到火车站调度那里打电话问问。”坐在女乘务员位置上的押车员罗勇听见了，挤过来看了看陆海通说：“不要哄我，我去年从黄村井调到火车上的。”女乘务员看到押车员也过来了，就冲着车门外嚷道：“列车长，过来补票。”李文学看见这个阵势，知道今天这趟免费车是享受不了了。他要是早知道今天会为了一个人两毛钱的车票在挤得难受的鬼车厢里当众出丑，他就不会答应来乘这趟火车。他小声说：“不就是两角钱一站的票吗，学生票还要减半呢。”站在站台上观看列车上下情况的列车长跑步来到最后一节车厢门口说：“喊补票就递钱出来。”正当李文学伸手要掏钱的时侯，听见那个罗勇说：“没事，我们和这几个青工开玩笑的。”列车长就要回值班车了，又对罗勇说：“已经全部上下完毕。”罗勇伸出头看了看站台上，也不等列车长上车，就吹响了发车的口哨。前面的机车方向传来回应的哨声，列车鸣叫着开始启动了。火车缓缓驶过了跃进桥。罗勇又看着陆海通说：“我认识陆大友，看你娃的脸孔和身材倒还是和他的模样没有区别。”陆海通笑了起来说：“不会有人为了这一站的两毛钱而冒充他的儿子吧？相信你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女乘务员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有些怨气“今天又不是逢石溪赶集的日子，那么多人拥挤着去赶考吗？”罗勇笑了笑回答她：“今天不赶考，但是赶着开学。很多人都说石溪二中在石溪地区算是教学质量可以的，所以要把子女送去那里读书。包括我们嘉阳子弟学校也有些人转学去了那里。”陆海通今天成功地带着两位通学坐上了嘉阳的免费火车而心里特别高兴。他听见夸奖石溪二中，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得对。采购员何国友的儿子何大海也不在嘉阳子弟校读书，偏要去石溪二中读书。还有，嘉阳子弟的魏生富、岑迪、关涛、谢知强等等好多人去那里读书。”李文学听了，连忙问道：“我怎么不认识何大海呢？”马勇揪了李文学一把小声说：“你总是捅娄子。何大海在二、2班，你在二、1班认识他的可能当然小了。”罗勇站在旁边笑了笑说：“我不想说你们……”火车很快通过了一个隧道，随即“呼”的一声放出多余的蒸汽。陆海通看见车窗外弥漫的水蒸气，拍了拍李文学的肩头说：“我上次坐着火车在亮水沱看见彩虹了，好漂亮啊！”李文学不解地说：“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雨后彩虹。你那天坐火车遇到下雨了吗？”“有蒸汽火车的地方，不经历风雨也能见彩虹。这是嘉阳小火车的一个特点。不论春夏秋冬，火车排放蒸汽的时侯只要遇到太阳光，就有机会看见彩虹。”陆海通兴高采烈地说。马勇问道：“刚才还是放了蒸汽，怎么没有看见彩虹呢？”陆海通让了一个鬼脸说：“你娃是逗起闹，不买票。现在才七点四十几分，太阳还在岷江东岸的云雾之中，哪能见到彩虹？”火车飞快地行驶在铁道线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嘉阳运煤码头上的最后一个车站。三个通学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走出来，沿铁路往回走几分钟就看见了对面石溪的街道。陆海通指着街道房屋往左边一直移动，最后手指在一个山湾的角落停住不动了。他说：“那里就是我们学校，在这个位置看来，我们就像是选择了一个避风港读书。”“你还找到了避风港，女通学找你当避风港还差不多。”马勇开玩笑地说。李文学多愁善感的一副脸孔，不善言语。他望了望学校那个地方说：“三年初中已经过去一半了。我的英语已经万分困难，上学期就开始在课堂上听不懂老师讲课了。”陆海通笑了笑：“英语好简单嘛。我初一刚学单词就找到了方法……”“什么方法？快告诉我。”李文学迫不及待地问。陆海通诡秘地说：“你我关系好了，别人还不告诉他。举例说明，书包的单词是bag，你就想到父母拿钱买这个书包是白给的，所以书包的单词就那么念；狗的单词是dog，你想到买东西要不了那么多钱，父母拿的钱是多给的。”马勇一直走在前面。他一边踏步往下走，一边说：“原来英语是这么学的，买书包是父母白给，剩下的钱是狗多给的。”陆海通听了，气愤地就要追赶下去。马勇撒腿就跑，三个人就这样开心地沿着石阶往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