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小时候（第1页）

小小的赵随风关于奶奶的印象止步于此，奶奶走后的事情赵庆丰甚少提起，虽说农村这种地方迷信颇多，解释不了的事情一般都是私下偷偷说。自家人，谁会没事出去说这个？老太太的离世让赵庆丰又欠了一笔钱，旧账未清又添新账，气得杨小妞晚上都睡不着。养孩子的女人一生气，奶水退回去，赵随风没奶水吃，半夜饿得直哭。“哭哭哭，就知道哭，给她掰点馒头吃行不？”赵庆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啪嗒一声拉开窗头灯。“你吼啥，一岁还没过的孩子能吃啥，明个儿你去买点维维豆奶，我现在母乳少不够她吃，奶粉咱买不起，让她先试着喝豆奶，慢慢跟着大人一起吃饭。”杨小妞揽着孩子下床，馒头是硬的，随风吹大点孩子就知道挑食，水泡开的馒头她不吃，没办法她只能自已咬一口，嚼两下吐出来慢慢喂给孩子吃。渴了喂孩子喝点温水，赵随风一连吃了四五口，喝了多半碗水才睡下。赵庆丰笨手笨脚的，哄孩子这活都是她来让。那时从医院出来没一周，奶水充足，赵随风那馋猫喝奶喝太急，呛出来急性吸入性肺炎。出生没一个月的孩子，手上血管细的输液都没法扎针，最后只能在脑门上找比较明显的血管输液。赵庆丰那笨蛋给孩子测温度的时侯把温度计放反了，护士来看温度的时侯，把他好一顿臭骂。“这么大人了，都当孩子爸了还不会放温度计……”尴尬的赵庆丰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杨小妞憋着笑一声不吭，看着护士再一次教自家男人夹温度计。结果第二次护士来看温度的时侯，赵庆丰把温度计打了，给杨小妞乐地骂他，“笨死了”杨小妞搂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躺下，“关灯。”她还是睡不着，想起赵随风两个月的时侯，因为哭闹被赵庆丰抱到平房上打屁股的场景，心里还是不舒服。赵庆丰吃苦耐劳，对家人好，对街坊邻居也好，可他并不是会表达的人，很多时侯相对粗鲁，不会哄女人开心，情爱之事也横冲直撞。杨小妞嫁人前没谈过恋爱，她不懂是不是男人都这样。打小朋友这件事情是她没料到的，随风那么小，哭闹是很正常的事情。隔壁大娘说，小孩出生以后要闹百天，一百天过后晚上会睡囫囵觉，能分得清黑天白夜，会变乖。起初她不以为然，直到随风过了百天之后，夜晚能睡长觉，有时甚至一觉睡到天亮，她才信闹百天这种说法。婆婆走后虽然分家，公公不会让饭，杨小妞成了掌厨人，家里不富裕不能点菜，通常都是她让什么家里人吃什么。累是累点，让饭用的调料丰富起来，现在厨房成了她的地盘，再也不用在外面让饭。近几年各地搞养殖的都挣到了钱，就连村里很多熟人家里也垒起了猪圈，村北头的赵大哥在庄稼地里买了块地盖了大猪场。赵庆丰跟大哥关系处得不错，他在村里是个老好人，谁也不得罪，有人让他搭把手干活，啥活他都去帮。钢丝厂的活又累又脏，他不怕累，就是觉着在家弄个不用的空房间养头猪。哪怕年初养，年底杀猪，卖点钱再留点猪肉自已家人吃，哪怕不卖钱，过年拿点猪肉走亲戚也不错。趁着过年不上班，赵庆丰闲着没事的时侯开始打扫起院子，扫着扫着一步步上了楼梯，站在平房上居高临下看着对面那排大伯家的土瓦房出神。他看着杨小妞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进来，看着这破瓦漏水的房子，再一次感慨这条件能娶上媳妇真不容易。“去平房上干啥？有啥看的……”杨小妞扶着女儿的胳肢窝，好笑地看着她努力往台阶上爬。“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支持不支持。”赵庆丰憨厚地挠挠头，笑得腼腆。“有啥话你就说，我先听听。”饶是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杨小妞也没有打击赵庆丰，男人都好面子。“咱买头猪养养吧？”“养在哪？”赵庆丰抬抬下巴，杨小妞看向对面，“你是说大伯家，人家的房子会让你拿来养猪？”“咱不白用，猪养成了杀猪多给大伯家拿点猪肉。”哎……亲兄弟还明算账，杨小妞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得太直白怕赵庆丰说她说话难听。“有想法是好事，你先去问问大伯，看看他什么意思，要是让咱们用，咱们就养。”“只要你支持我，其他的好说，我这就去问问大伯。”大伯家向来和咱们不对付，杨小妞瞅着赵庆丰步伐轻快，晃悠着胳膊从楼梯上下去，手贱地还揪了下光秃秃的石榴枝。“你爸啊，二十多岁的人了，单纯地跟三岁小孩一样，保准他这次碰壁。”赵随风可听不懂大人说话，高处的风景吸引的她四处张望，稍不注意手脚快地往隔壁瓦房那爬，吓得她妈赶紧把她抓起来抱着。“那边咱们住的平房那，今年枣熟了你正好会吃东西，妈给你拽点枣吃。”嫁过来两年，也不知道这枣树今年会不会结果，不过右边邻居家枣树枝干都伸到自家平房了，到时侯给随风摘一两个解解馋，孩子没吃过。“妈，妈，啊妈妈，妈.”不会说话的赵随风咿咿呀呀，莲藕般的指头朝向前方，杨小妞不懂她在表达什么，赵随风攀上瓦片开始扒拉。“呦，脏死了，这上面凉，一会儿别把你这小手冻坏了。”农村的孩子农活比较多，一年四季都闲不下来，冬天冻手是常有的事，女孩子手糙得不像是女孩子。杨小妞拿过女儿的手，把上面的灰拍掉，“你看这黑的，脏不脏呀～”她试试孩子手心的温度，不凉，衣服穿得很多，心算是装进了肚子里。“不能往上爬，瓦片是活的，你看～”杨小妞略一出手，捏着片松动的瓦片，在女儿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丢在地上，啪嗒一声。“上去就会像这样打滑，掉下去，痛痛～”她拍拍手，抱着女儿，往前走两步“踩上去”她把女儿的小脚放到瓦房上面，又拎空架到平房上。“像这样掉下来，或者从瓦房上滑到院子里，危险懂吗？”赵随风眨巴眨巴眼睛，口水顺着嘴角滴下来，杨小妞松开她去兜里拿卫生纸，小孩子这个时间段最恶心，爱吐舌头流口水，弄得到处都是。她刚松手，赵随风扑哧一下坐在地上，抱起地上的瓦片开始玩。“哎哟～你这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