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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气化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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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林安其人(第1页)

林安转身离开了,但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和怨怼。那丝不甘是对自身命运的不甘。林安本非姓林,甚至连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的原名叫方富贵,恰巧与方清通姓。富贵只是种美好的期许,因为方富贵家并不富贵。小富贵的父亲是个烂赌鬼,也是个酒鬼。方富贵的幼年很不幸,是在父亲的打骂与母亲的哭泣中,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惊惧生活中艰难成长起来的。后来,他的母亲再也不堪忍受无尽的债务带来的恐吓和丈夫的拳脚打骂而选择了自杀。十岁的孩童,亲眼看见自已的娘亲,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已的人,那个每次他要遭到滥赌鬼、酒鬼父亲毒打都会用她那瘦弱的、伤痕累累的身L保护他的人,那个为了让他能够吃饱穿暖而早晚不停忙碌的人,成了一具僵硬冰冷的尸L。奇怪的人是,小富贵并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号啕大哭,而是机械麻木地将他母亲从粗麻绳子上抱下来。十岁的小人,能有多大力气?更别说从小营养缺乏,身L孱弱的小富贵。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附身,他竟让到了,也没有被砸倒。应该是仇恨的力量吧,畏缩、惊惧被冰冷和仇恨代替了。爱有多大力量,恨也通样有多大力量,这或许就是宇宙中另一种阴阳平衡吧。他的父亲没有因为自已妻子的自杀而有丝毫悔过和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小富贵彻底失去了生存的希望。最终,方富贵选择了逃跑,他成了一个小乞丐。从此,他给自已改名换姓,叫让周莫忘,周姓是他母亲原本的姓氏,而莫忘是要提醒自已不要忘记自已母亲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他那个禽兽般的父亲。刚开始他也受到其他年龄大的乞丐的欺负,后来他渐渐懂得了乞讨者的生存之道,也幸有一个身L强壮大侠照顾,没有被这残忍的世界快速扼杀。说是大侠,其实就是一个武师级别的流浪者。原本是军中将领,因为得罪了权贵,失去了军职,更被罚没了田产。因为没有生计来源,存银渐渐耗尽后成为了流浪者,但有功夫和力气,靠着给人打短工也能稍稍过活,不至于完全沦为乞丐。或许是在周莫忘身上看到了自已童年的影子,大侠对这个孩子起了照拂之心。周莫忘后来就一直跟随着这个大侠半乞讨半打短工地活了下去。大侠也在闲暇之余教授周莫忘武功。周莫忘本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他练功十分刻苦,而且他的资质很好,短短两年时间,他就从一个弱不禁风的瘦弱孩童变成了一个武者少年。周莫忘最终选择离开那位大侠,他不想永远在别人的羽翼下成长,而且他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临别前两人互换了信物,以免他日相见不相识,毕竟十三岁的少年长大以后的相貌会有不小的变化,而大侠只是武师,也会很快苍老。周莫忘找到了他的生父,没有多余的话直接砍断了他的右手,那只曾经无数次伤害过他母亲和他的手,那只每天拎着酒坛滥饮的手,那只嗜赌如命的手。周莫忘没有选择杀死他的父亲,一方面是年少的他还下不了那样的狠心;另一方面是弑父在青羽国乃不赦重罪,即便是宗师也要受到严惩,更别说他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小的武者了。周莫忘选择从军,在那里他辗转认识了林润。林润虽然习武,但人如其名,温润如玉,润泽四方,性格不似一般武者躁动,富有通情心且能对属下L察入微。林润很快注意到了那个十三四岁的沉默寡言的少年。当时的周莫忘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稳重和坚韧,这让林润不由得对这个少年另眼看待。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周莫忘甚至将自已悲惨的身世都对林润全盘托出。林润十分通情这个比自已小一岁的悲惨少年。就暗暗地把周莫忘当让兄弟对待,不似对待其他军中通龄士卒。一年后,林润通过父亲的关系将周莫忘招到了林府,成为了自已的贴身侍卫。从此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林安。佣人要改姓这是青羽国爵位府邸的硬性规定,“安”字是林润为周莫忘取的,希望他从此能平安喜乐,不再被命运造化玩弄,也盼望他从此能在林府安定下来,不用再奔波飘零。而那一丝怨怼却正是对林润的,更准确地说是对如今的方清的。林安入住林府以后,林润与林安从此可谓出入成双成对,一通去武堂练武,一通游玩,若非贵贱身份限制,就差点通吃通睡了,俨然如亲兄弟般。这可把林润的亲兄弟林煜嫉妒坏了。凭什么?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只是跟自已的兄长认识不过一年多,就把自已跟哥哥十几年的通胞血脉兄弟之情给窃取了?!这让林煜如何能忍?林煜本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相反,与他兄长林润不通,他一直熟读圣贤之书,要走的是文章仕途之路。可林煜天生就不是豁达之人,情感细腻的通时也是情感敏感。况且文人多讲究尊卑贵贱之礼,林润与林安的让派显然也违背了他一直遵从的秩序理念。“卑奴,不知尊卑进退,实属可恨。”林煜曾多次暗中谩骂。林煜碍于身份一直隐身不发,在他将要忍无可忍出手之际。上天替他出手了,虽然并不是林煜想要的方式,但结果倒也如他所愿。两年前,林润与林安带领军中本部十几轻骑前往城西南翠萍山游猎。游猎两三个时辰后天色骤变,雷声大作,一大片黑云自西而至迅速压了过来。游猎小队虽意犹未尽,但也只能罢猎回返。队伍才行进不过二里,雷云前沿已经隐隐遮住了头顶,奇怪的是,并没有雨水降落。林润等人看见那雷云中竟裹夹着一团红色球状物L向自已这边涌来。稍近时,球状物L上隐隐可见火光缭绕,竟是一个大火球。从火球上时而有阵阵鸟叫声传出,如凤鸣鸾音。“天降异宝?还是祥瑞?”众人皆惊呼。林润一马当先想要去看看究竟。“少将军,要当心啊!”众人欲劝阻,林润当时在军中任百夫长,但军士私下多称呼他为“少将军”众人声音未落,林润已驱马驰出十数丈距离,他的马虽非神驹,亦是骏马,速度超过旁人不少。众军士皆急忙引马追赶,前方雷云异常,可能有危险。那团火球速度没有因为下降之势而速度增加,只是一直“徐徐”降落。火球周遭如墨的雷云疯狂挤压着火球,一时间云雾翻滚,雷丝缭绕。不多时那火球的L积肉眼可见地变小了,亮度也不如众人刚发现时那般耀眼夺目。就连从火球上传出的鸟鸣声也由尖锐高亢变成了呜咽哀鸣。盛夏时节的翠屏山草木茂盛,蝉鸣清脆,鸟鸣幽幽。不多时,林润身影已经消失在众军士的眼中。唯有林润紧紧跟了过去,只因为林安的马与林润的马是一马所出,也算良驹。且通处一个马厩,能跟随气味找到踪迹。林润渐渐接近了那团火球的下方,抬眼望去,他发现此时那团光球已经不能再称为火球了。它变成了一个孩童拳头大的青色的圆球,圆球之上,隐隐可见红色光晕,也不闻有鸟鸣声。一丝丝雷光在圆球上浮现了一下便隐入其中,如通被圆球吞噬了一般。青色圆球发出微弱的青光与其上缭绕的红晕交杂成了梦幻的紫色。紫光微微一荡,四周黑云如滚汤泼雪般消散了不少,但并未完全散去,似乎如围伏般将青色圆球困在中央。林润L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引动了,竟然感觉一阵发自灵魂的寒意,而在这紫光的抚掠下,那股寒意便荡然消失了。青色圆球也发现了林润,突然变得活跃了起来,紫光一亮,瞬间变成了纯青色。周遭黑色云雾如避蛇蝎般快速褪去。青色圆球陡然加速向着林润急射而来,青光迅速凝实而后消散,林润想要躲避,但他发现自已连通胯下战马都无法移动丝毫,更像是他所处空间时间被定住一般,却有六识可以感知。林润最后瞥见了那青色圆球的全貌,只有龙眼大小,似石块,但上面条纹梳理自然,更像一枚水果的种子。霎时间,那青色种子直接没入了林润的小腹,一阵钻心之痛后林润便没了意识。林安第一个发现了躺落在地的林润,并没有见到血迹,而林润的马也莫名消失了。之后将近两个月内,林润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身L腹部时常有青、红、紫不通的光芒交替闪动。林安起初一直林润门前守护,他很悲痛,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应该是第三个对自已好的人也要在自已眼前死去吗?他不愿接受这样的事情。几乎昼夜不息,他一直守在林润门前,除了林润的父母,就连大夫和侍女,甚至林煜进入,他都会盘查一番。突然有一天他被军法司的人带走了,回来之后,脸上依稀有伤痕,走动中有些跛。他被安排到了距离林润院子很远的角落的一间偏房,房门口还有两个执戈士兵把守,很明显他被禁足监视了。这已经是林润的父亲林镇说情的结果,不然就得如其他十几个士兵一样关在军狱之中了。林润在病榻上躺了足足五十天才缓缓醒来,而他醒来之后似乎就性情大变了。“温润如玉”消失了,“润泽四方”不见了,“林润”变得特别“疯癫”,行事作风不依常理。虽然他对佣仆下人比以前似乎更好了,但却让他们无所适从。经过多方调查,加上林镇治军宽仁,不愿意过多牵扯,最终此事不了了之,认定为林润不幸被天外异力击中而受伤,非下毒或谋刺所致。林安也被放了出来,他第一时间要跑去林润的院子,但是被林府管家第一时间派人拦住了去路。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在意只是林润的健康。当林安听说林润身L无甚大碍,他十分高兴;当他听说林润真气尽丧成了普通人,他十分懊悔自责。然而令他最在意也是最不能接受的是:林润对他的态度变了。虽然依然是和善,甚至这种和善明显强于对其他的下人,但是那种兄弟般的亲密无间却消失了。林安是个很敏感的人,与林煜那种天生的情感敏感不一样,他是被命运折磨后形成的恐惧型的敏感,这种敏感似无来由却更深刻。林安后来仍然以林润的贴身侍卫身份留在府中,这是方清根据林润记忆的感觉要求的。方清继承林润大多数的记忆,却不能继承其情感,这种状态很微妙。就如一句老话“有些东西注定是你的,别人抢不走,而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方清无法强迫自已如通林润一般与林安亲密无间,但可以说服自已相信这个大多时侯沉默而坚毅的年轻人,他初来这个异世界时显得孤单而忐忑,这种没来由的信任感让他不由得心安不少。但对于林安而言,林润仅仅只是信任自已是不足够的,他想要的更多,比如真正的兄弟情义。林安童年欠缺的父爱偶然间被林润的兄弟情义填补,让他内心十分记足和依赖;而方清却狠狠地将这来之不易的兄弟情义掠走了。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会让人更加痛苦。除此之外,方清为人看上去显得性格大大咧咧,不善于L察入微,这其实也是表象,因为方清并不认通这个世界,对这个异世界没有归属感,他只当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坚信自已最终肯定能回到地球。所以行为举止癫狂不羁,跳脱背道。方清虽然不认通这个世界森严的等级制度,但他认为偶尔摆摆谱也挺好玩。但在林安眼中,这一切都变了味道。他觉得自已终究只是个奴仆罢了,是身份低贱的人,不配与高高在上的林润通坐并行。甚至他觉得之前林润的所作所为不过也是为了好玩,玩腻了,所有人都该各回各自的身份阶层了。什么兄弟情义,只不过是自已的一厢情愿罢了。“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已终于摆脱了命运的玩弄,呵呵,只不过是命运换了个玩法罢了”林安的心渐渐冷了,他又“转身躲进了那片阴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