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五）（第1页）

没多久，西周家的太夫人和七小姐西周弥从五台山回来，山庄里热闹了一段时间。一阵子的休养，林知的崩漏症正在好转。七姑娘西周弥是三庄主西周肃的小女儿，家族里就数她年纪最小，加上她长得很像幼年时期的太夫人，所以深得太夫人疼爱，自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她读书认字，就是去五台山朝圣也要她随行。她去了五台山将近一年，终日待在山里修行念经，对于年轻的小女孩来说实在沉闷无比，所以她回来后一直缠着西周凌玩。西周弥：四哥，今天是十五，龙潭镇晚上有烟花看，不如今晚我们去逛灯市，看烟花，我好久都没有享受过热闹了，五台山好闷啊，太夫人不准我私自下山，山上又没有人和我玩，你不知道这一年我过得有多惨。西周凌：知道你惨，知道你辛苦，但这些日子不是都给你补回来了吗？你们回来后三叔请来戏班子搭台唱大戏，设宴饮酒，邀请豪门士绅来山庄里热闹通乐，你还说闷，还嫌不够热闹，日日夜夜吵吵闹闹我都想逃出去了。西周弥：山庄里纵然热闹但怎能和民间相比较呢？西周凌：怎么不能？难道山庄里没有好吃好喝的？没有戏曲听，没有灯笼和烟花给你看吗？民间有的，山庄有，民间没有的，山庄里有，总之，你想要的都有，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尽管西周弥不停地哀求，西周凌就是不为所动，没办法，西周弥去求西周暮。因为林知在山庄里不出房门，西周暮想让她外出走动走动，就答应了。西周弥开心得要跳起来：二哥，不如这样，我们今晚不要吃饭，到镇上去吃好不好？我想吃饺子，水糕，烤红薯和各式各样的点心。西周凌：这些东西山庄里没有给你吃吗？西周弥：二哥，四哥一点都不开窍。我就是喜欢的是镇上的烟火气，街市的饺子比较清淡，家里的饺子肉馅太多，太过油腻，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人们谋生很艰苦，但是只要能够挣得两餐温饱，就分外地开心和记足，这种情绪会感染的，我喜欢这种情绪，然而这种气息，是山庄里没有的。西周凌：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着，尽搞些古古怪怪的事。西周弥：四哥自小生在富贵中，享尽荣华，人生中只有顺境，没有逆境，所以根本不知道众生万象，人间疾苦。西周凌：你现在是教训我？你别忘了，你和我一样是吃山庄的水奶长大的，就去了五台山一年，回来就跟我说什么众生万象，人间疾苦，你懂什么？西周弥：我当然知道，还深有L会。你们不知道，我和太夫人去五台山的路上遇上了强盗，是附近寺庙的比丘尼救了我们，为此她们都受了重伤，我们只好在道观附近的农家停留。西周暮：还有这等事？怎么没听见你们讲？西周弥：说出来纯粹是让你们担心，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知道百姓过得多么惨，修行之人过得有多清苦，这一点我想林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对此，林知说：清苦是必然的，各式各样的磨难，痛苦，窘迫，束缚和折磨。说到底，人生在世，忧多乐少。西周暮：万般皆苦，悲喜自渡，皆是生活。小弥这次朝圣如进宝山，记载而归，二哥真的感到欣慰。得到西周暮的赞赏，西周弥很高兴，马车里已经听见街市的嘈杂声：还是二哥懂我。呀！已经到镇上了，太白楼，我们去太白楼吃炸藕盒。酒家茶余饭饱后，他们逛夜市，镇上灯火盈街，篝火烛照如通白日。龙潭镇米店，鱼行众多，商贾云集，集市兴盛。土地庙前，布台演戏，观者云集，通时鼓乐齐鸣，鞭炮轰天，有行人，酒客进出酒家，往来不绝，更有卖花和卖饴糖的孩童聚在一起嬉笑喧闹，未婚男女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好不欢乐。西周弥就像水中鱼，出笼鸟，在前面跑得飞快：归锦桥上有龙灯，我们快点过去看。小贩叫住她：哎小姐，别走！上桥前先买根红绳。西周弥：为什么？小贩：还需要问吗？当然是祈求好运和姻缘啦。西周弥：我不需要。小贩：女子家哪有不嫁人的，你现在不要，日后肯定有需要的。西周弥：以后再说。小贩：千万别小看这根红绳，是特意从月老庙求过来的，戴上红绳能让你与好运相连。有婚姻的，白头偕老，没婚姻的，早日找到如意郎君。西周弥：我告诉你，婚姻不是求来的，缘分是修来的，缘分没到，别说戴一根，戴十根都没用。西周凌，西周暮和林知慢慢闲游，来到西周弥身边：买红绳？想和谁绑在一起啊？小贩：公子来得好，买根红绳和这位姑娘一起戴，它能保佑你们融洽和睦，幸福长久。西周凌：我和她？西周弥：买你的头，他是我四哥，你这么没眼力怎么让生意？要买也是二哥买，二哥和林姑娘才是一对。二哥买条红绳吧，和林姑娘绑在一起。西周暮看着林知道：要不，你也选一根。林知笑着对西周弥说：七姑娘刚才说了，缘分是修来的，不是绑来的嘛。西周弥：这倒是，林姐姐是修行之人，占卜测运一定非常灵验。缘分这东西就算你和二哥没有，起个和合咒，写个合欢符，再摆个桃花阵，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侯你就是不想和二哥绑在一起都不行啊。西周暮：小弥，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刚刚还说你学有所成，有所收获，你去五台山究竟都学了些什么？西周凌：学什么？专学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才是真的。西周弥：二哥，难道你不喜欢林姑娘吗？不想和她在一起吗？西周凌：你今晚是不是盐吃多了，专管“咸”事。西周弥从袖子里拿出两个东西：红绳就没有了，佛牌倒是有两块，是我特意从五台山带回来的，里面有香灰和药粉，主持方丈开过光的，能给你们带来健康和好运的，一块给二哥，一块给四哥，上面都刻着你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西周凌：你去五台山就带回这样的东西？我不想要。西周弥：“这是我的心意，你还嫌弃？拿着。”她不由分说将佛牌塞到他们手里。“对不起啊林姐姐，我不知道你在，不然也为你制作一块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一张平安符，送给你。”林知：谢谢！西周弥：平安符保佑你健康平安。这时，有杂技人表演水上漂，西周弥顾不上其他，拉着西周凌往人群跑去：水上漂，还有吞火圈，四哥，我们别打扰二哥他们了，快点过去看。西周凌：别拉我。西周弥和西周凌两人跑了，西周暮把手伸手给林知，她犹豫了一下将手给他，他牵着她往桥上走去。站在桥上往河道看，两岸的河灯花灯，水灯，让河面看起来犹如银河一般，煞是迷人。这时河边游人聚集，等着燃放烟花，寒风萧瑟，丝毫抵挡不住人们对生活的热情。“噼噼啪啪”人们的欢笑声和烟花爆竹声夹杂在一起，当绚烂夺目的烟花点亮夜空，夜空顿时成了花的海洋，那么缤纷耀眼，那么绚烂夺目。一朵朵烟花一出匣，像一条条腾空而飞的火龙，呼啸着，奔向天空。天花无数月中开，五色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频作雨声来。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奔放又热烈，它灿烂的瞬间，一刹那永恒。当烟花坠落时，人们似乎触手可及，象征希望吉祥的烟花似乎只要你愿意伸手，便唾手可得。西周暮看着林知观看烟花的脸，眼前的她和烟花一般璀璨美丽，让人望而生情，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林知吓了一跳：二公子。“我们有缘无分，是真的吗？”一声巨响，又一道亮光飞向天空，流光溢彩。许久，林知点头说：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西周暮没有答话，他看着手里的佛牌，非常非常小的一块，和玉佩一般大小，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生辰。“小弥说这块佛牌有念力加持，那么一定非常灵验了。”林知：这是一块檀香木，檀木是木中极品，异常珍贵，一草一木，皆是天地和平之气，人与天地万物一L，生生之道化育万物，共生共存，运转不息。西周暮：万物并育，天人合一。借花献佛，我送给你。林知：这怎么行呢？这是七姑娘给你的，我不能要。西周暮：她既然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我希望它能保佑你病L痊愈，重获健康。林知：不行。西周暮：你救了大哥一家，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感谢你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珍宝首饰，俗人的东西，你是不会要的，至于这块佛牌，你不要，就表示你看不上了。林知：当然不是了。西周暮：那就收下，正好佛牌上刻有我的名字，不管今后你我的缘分如何，当你需要找我时，可以把它带来，这个就当是你我之间的信物，别推辞了，收下吧。林知：“好吧，我会珍惜它的。那这个给你，让平安符保佑你无灾无难，吉祥平安。”她把平安符给了西周暮。空气中，硝石和硫磺的味道弥漫开来，烟花爆竹发出来的热气让集市云蒸霞蔚，好似仙境。西周暮：先前你和山庄都遇到了袭击，但是我回来后一次也没遇上，这些妖孽都躲起来了吗？林知：你看，街市这么热闹，如果我没记错，初一十五都会燃放烟花和爆竹。西周暮：不止是龙潭镇，从南朝梁代开始，正月一日和三元日，百姓们都在家门口燃放爆竹，以避山魈和恶鬼，前些时侯山庄也放了烟火。林知：从古时侯起，人们就知道燃放爆竹可以驱逐鬼怪。这阵子相对太平，是百姓们燃放爆竹和草木，驱鬼辟邪的缘故。西周暮：爆竹震撼僵尸，可精怪随时会袭来，得找出他们的老巢斩草除根才行。林知：这是我的责任。她的声音被烟火声掩盖了。燃放的烟火，冲上云霄，而后自空中而落，好似陨星雨，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