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石塘子村（第1页）

八百里洞庭湖，浩浩荡荡，位处鄂、湘交界处。北通长江，南接湘、资，沅、酆四水。资水亦分为西源、南源。西源起于广西资源，南源发于城步青界山处，两源合汇邵阳后称“资水”。它似一条硕长的银带子曲曲折折。中游地势起伏，山石怪诞，奇峰嶙峋，多乡土居民，其民多信神佛，望诸神佑护。寺庙反倒成了一处独特的风景……有一处名叫“招云寺”的寺院尤为有名。初一、十五，香火茂盛。因其依势筑建在险峰之上，恰那山峰叫“招云峰”，又因其布雨驱旱，招云济世，取名“招云寺”。隔峰两公里外有一水库，当地居民叫它“石塘子”，其所在村子也因此得来名字——石塘子村。一条弯弯曲曲、细细窄窄的小河边长着一棵上百年的古松。早晨的太阳偏头照着，倾斜了的斑驳树影透着几丝凉意，粗枝盛叶，懒懒地向外瘫着，老远地看去，似一把大花布伞。时令早已过了春分，破落灰暗的村庄却也露着几星点绿意。此地多丘陵，一座座小小山丘随处可见，让人习以为常。顶着尖尖利利的毛针子树，一棵棵紧紧密密地挨着。南方就是这样，一到春季，冬天一色灰调便不复存在。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绿很快主流着这个世界，来得快去得也快。石塘子村东北角有座高高肥肥的山丘，人们唤它“乱石岗子”。这里没有毛针子树，零七碎八的方角石子夹杂在干黄的碎屑土中，一丛一丛利毛草簇生在沙砾般的黄石土上。放眼看去，一排排大大小小的土堆子静默地伏在乱石岗子上。这里平时很少有活人来，整一座乱石岗子被不通年代的死人围守着，土堆子里的人虽不一定属一个时代，但却都还是分了尊卑地躺在一处地方。有钱的，死了人葬到这里，过不了三年，便要立石碑，刻上“-公--之墓”，以供后人跪拜，后人也许早已忘了石碑下的人，或者根本不曾见面。墓碑也有等级，有钱人等级高，碑牌子也大些。贫困人等级低，立个木桩，将就着。更有甚的，连个木桩也没有，空荡荡的。活着的时侯，人与人就不平等，没想到死了还得分个三六九等。今天，这里的活人特别多。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是一个缅怀先人的日子。也许就只这个日子，他们才想起了自已死去的亲人。一块厚重的石碑横摆在一堆硕肥的墓堆前，用朱砂捈过的刻字十分显目，右边“一九九七年清明立”的字样，光亮油泥，像是没有干透。石碑旁静静地卧伏着一个小坟茔，上头杂草丛生，像个早上没有梳理头发的村婆。没有石碑，也没有木桩，前端空荡荡的，除了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少年冰封的脸孔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冷傲地对着这个寂寥的角落。高瘦的黑影拖拉得老长老长……小而有神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记是杂草的墓堆。它在这荒废地带静默且孤独地伫立十几个光时。很少人会记起这个凸出地面，毫不起眼的小土堆，也极少有人会清晰地回忆起这个已然去世了12年的女人全部面貌。就连此刻沉默地站在她墓前的少年也不例外！因为他李小扬当年不过只有3岁。对于一个3岁的孩童来说，太多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充记泡沫的梦幻，何况时间又过去了整整差不多12年。李小扬甚至有些厌恶此处，不仅因为这里会勾起他悲酸的童年，还有其他。每当他来过一次，都会有让他自已生出一种错觉。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他注定也会被抬到这里，干黄的土石会重重地掩埋他的尸首。如他的妈妈一样寂寞、孤独地被遗弃在这个没有活人的地方，日日被虫子啃噬，慢慢地连硬朗的骨头也化作泥土。每想到这里，他毫毛都会根根竖起，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待在这里，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只想尽快逃离此处。阳光渐渐强烈起来，还没有到夏天，天气却变得这般火热。似乎要成心要把这片荒凉了的土地晒得像死蛤蟆一样干瘪。难道连上天也要抛弃它了吗？这遗忘的角落愈在烈日下愈显得荒芜至极。在这种环境之下，李小扬的记忆之门也缓缓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