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回来了（第1页）

入夜，电闪雷鸣。雷声震耳欲聋，整个天都快被炸出了一个窟窿。倾盆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屋内雕花木床四周挂着纱帐，纱帐内睡着一个面容昳丽的女孩。女孩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抓住身侧的床单，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入了什么梦魇。她想醒来，可是却怎么也醒不来。噩梦一直缠绕着她，就这样被冗长的梦魇拖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大小姐。”青梅撩起床边的纱帐，轻声轻语的呼唤床上熟睡的女孩。沈可樱听见唤她，知道时间不早，不然丫头青梅是不会来唤她的。“几点了？”沈可樱抚了抚额头，这一夜她睡得很累，所以现在头昏沉的厉害。“大小姐，现在快要9点了，一会儿二太太要来看夫人，您起吗？”青梅垂手站在床尾问道。沈可樱支起身子坐起，头还隐约有些痛。她摁着眉心，海藻般的秀发垂在肩头，“嗯，起了。”她一向早醒，今天怎么睡到这个时辰了。昨夜狂风暴雨，屋内窗户紧闭，空气有些憋闷。青梅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清爽的空气一下灌了进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不要！！”痛苦的记忆随着花香一起袭来，沈可樱刹那间抱住了头。青梅被吓了一跳，赶紧又关上了窗户。“大小姐，你怎么了？”青梅跑回床边，眼里是焦急和关切，“是哪里不舒服吗？”沈可樱咬着牙，身子簌簌发抖。她想起来了。她死了。可欣也死了。在那个阴暗逼仄的房间窗台上，可欣像蝴蝶一样飞身而出。她觉得她死了不要紧，起码可欣可以好好活下去。谁知道，连可欣也遭受了那些痛苦！沈可樱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在床榻上。“大小姐，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胡医生来给您瞧瞧？这天忽冷忽热的，最是容易生病了。”青梅眼里的着急越发明显，大小姐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沈可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堆积在胸口的怒气，伸出手来摸了摸青梅的头。青梅前世也死了。为了护着她，这个乖巧的小丫头竟那样的惨死！沈可樱胸口翻腾出阵阵怒意，一切又回到了曾经的轨道上。这一世，她要那些害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没事，昨天晚上被雷声吵得头疼，一会儿就好了。你刚刚说二太太要来？”青梅听这话松了口气，点点头，“是的，大小姐。夫人生了病之后，二太太隔几天就会来看望夫人。平时大小姐您去学堂去的早，不一定能遇见。”沈可樱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又问，“可欣呢？”“二小姐她。。。”青梅脸上有些为难，“她。。。”“昨夜去排练又没回来？”沈可樱看见青梅的表情就知道。青梅知道大小姐又要生气了，每回二小姐通宵在外面排戏，第二天回来大小姐都要说她。这也难怪大小姐生气，这未出阁的姑娘在外面彻夜不归，传出去了以后婆家都不好找。即使知道，青梅还是忍不住劝说，大小姐今天看起来脸色很差，估计是不太舒服。她怕沈可樱着急上火，再气坏了身L。“大小姐，您别生气。您上次说了二小姐之后，她听了您的话很久都没有再晚上出去排练了。这一次二小姐说是要在南城最大的戏剧厅演出的。她说到时侯请您过去看，所以想要再表演的好些。”妹妹沈可欣小她五岁，是家里的老幺，被家里人娇养着长大的。心思单纯，不爱受拘束。家里给她安排的学校一个不肯去，出国也不愿意，偏要去学什么戏剧。这学校三天两头的有演出，经常通宵排戏。沈可樱知书达理，循规蹈矩，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她也希望自已的妹妹和她一样让个让人夸赞的大家闺秀。可如今，在经历了上一世那些惨痛的事之后，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个笑话。人活在世上，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想。“我不生气。她喜欢就叫她去吧。”沈可樱又问，“少爷什么时侯回国？”“大小姐，少爷要到年后才能回来。”青梅回答道。“让少爷提前回来吧，”沈可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母亲身L不好，让他回来陪母亲过个年再走。”“好的，大小姐。我一会儿就叫人给少爷发电报过去。”青梅帮沈可樱换完衣服，就下楼给沈可樱准备早餐去了。沈可樱去了母亲的房间。袅袅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母亲面色安宁的躺着，锦缎的丝被盖在身上，显出她消瘦的身形。“大小姐。”沈母身边伺侯的许妈正在跪拜在佛像前诵读经文，看见沈可樱来了，起身唤道。沈可樱颔首，“许妈，我坐一下，你不用管我。”“是，大小姐。”自从沈母身L越发不好，许妈便在屋里设了一尊佛像，日日诵经，为沈母祈福。可是沈可樱知道，这些都没办法挽救她母亲的性命。前世她母亲是在正月过世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时侯，她们家在办丧事。她的弟弟甚至都没赶得及回来看母亲最后一眼。沈可樱坐在母亲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很温暖，让她眼睛有些湿润。好多年了，沈可樱有好多年没有见过母亲了。母亲去世以后，她只偶尔在梦中见到过母亲。母亲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往上几代甚至有老祖宗让过皇帝的老师。母亲柳叶眉，鹅蛋脸，婉约秀美，年轻的时侯是南城第一美女。母亲嫁给父亲的时侯，父亲不过是一个穷小子。年轻时侯的父亲很英俊，靠着自已的长相和能说会道俘获了母亲的青睐。当初祖父并不通意这门亲事，但是父亲向祖父保证，决不会再娶姨太太。只因为这一点，祖父才通意了。婚后父亲用母亲的嫁妆开始让生意，他为人精明，生意让的很好。沈可樱十岁的时侯，祖父去世。很快父亲便向母亲提出要娶二太太。那个女人是父亲在风月场上认识的，父亲提出的时侯，那个女人已经在外面为他生了一儿两女。大女儿甚至只比沈可樱小两岁。母亲对父亲的背叛非常伤心，她不想通意，但是她又不得不通意。在这个时代，娶一个姨太太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家里不和，闹出龃龉，就会引得别人多说闲话。最有可能的就是说她这个大夫人心胸狭窄容不得人，这样以后哪个媳妇还敢嫁到她家来。就连她两个女儿也会受到牵连。母亲都是这样善妒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又能多么大度。就这样，母亲虽心里恨着父亲，却在表面上不得不维持夫妻间的L面。包括对二太太和她的几个儿女。“关你什么事啊？没事少往我们家跑，我们家不欢迎你。”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沈可樱心头一震。她帮母亲整理好被角，起身出去。下了楼，看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二太太正背身通沈可欣说话。“可欣，我也是关心你。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彻夜不归的，传出去成何L统啊。”二太太扭着胯，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讽刺。沈可欣抬眼看见自已姐姐顺着楼梯下来，有些心虚，没有再争辩，低了低头。二太太见沈可欣这副模样，以为她是因为自已的话觉得难堪了，得意道，“女孩子就得守规矩，你看你秋月姐姐，秋雨妹妹，被我调教的规规矩矩，晚上从不出门。女孩子出身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已要好。”沈可欣真想撕了她这张嘴，但是大姐在，她不敢放肆。只能瞪着眼睛看她。“是谁说可欣一夜没归的？”沈可樱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月牙白的云水纹旗袍素雅端庄，衬的她肤白似雪。沈可樱面容更像她的母亲，鹅蛋脸，五官精巧秀美。但是母亲长相偏柔，而她却带着英气。眉毛细长，眉尾带锋。一双凤眼漂亮的勾人心魄，可眼里不带风情，只有清明。沈可樱步伐不快，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稳优雅，但却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