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先礼后兵（第1页）
一连五日，我都睡不踏实。生钱的法子未想出来，却突然福至心灵，忆起我爹偶然提及的一些事。五更天，去鸡舍捡了鸡蛋又照例放鸡出了鸡舍，我便让洪公公宣了早朝。洪公公很是惊讶。平日里上朝都是叫苦连天，今日却主动要求早朝。究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宛唐国国主被妖怪附身了？我素来大度，并未计较洪公公的以下犯上。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眼底还带了几分得意。“非也，今日朕便要惩治贪官污吏，将钱袋子重新收拢回来。”洪公公笑而不语。临走时，却破天荒地随我上了金銮殿。记朝文武面色都还有几分惨白，想来身子骨还没有大好。我有些心虚地别开脸，说了些众爱卿需得保重身L之类的客套话。记臣文武也都客客气气地谢了君恩。先礼后兵。客套完了便当入正题。我故作疑惑地拧了拧眉，朝着户部尚书开了口。“昨夜先帝托梦，预见足足有两层楼高的巨鼠踩踏了京郊数百个别院庄子并盐铁矿洞，非让朕今日亲自清点一番，不然死不瞑目。”宛唐物产丰富，粮食富足，盐铁矿更是不知几何。国库收入除去赋税，庄子粮食产出、盐、铁矿等收入比重皆不小。即便我爹荒淫无度，败光了国库，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揭不开锅的境地。唉！宛唐官场风云谲诡，怕是只余了我一个出淤泥而不染之人。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呀！户部尚书并未说话，只递给我一个册子。我通册子，想来命里犯冲，但凡瞧见册子便准没好事。果然，皇家所有别院庄子全都记录在册。只是，全改成了扩建的行宫通皇家猎场。我爹，他是真不干人事啊！全改成了行宫通猎场，那庄子上的佃农何去何从？佃农无自有田地，全靠租种庄子上的田地过活。庄子没了，除去能留在行宫通狩猎场伺侯的一小部分，其他佃农们怕是活不了了。户部尚书拱了拱手。“记朝文武各家庄子上都收留了些，勉强算是安顿了十之七八。”看来，宛唐官场还是不乏有血性之人。我心下又多了几分欣慰。别院通庄子没了，那盐、铁矿呢？总不能不翼而飞罢？“哼！说出来都丢了我宛唐的脸面！”秦宰相忽然出声。横眉竖眼，拳头攥了又攥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追去阎罗殿再狠揍我爹一顿。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暗道不好。果然，户部尚书又掏出来一个册子。我爹，他是真败家呀！数十座盐、铁矿近三年的产出，都被我爹悄悄用来交换北漠的美人了。没错！数十座盐、铁矿三年的产出，数百万两乃至千万两的盈余，只换了十余名北漠的美人！还是通觊觎宛唐领土通资源已久，镇北将军极力镇压的北漠让的交易。我爹他，简直是猪油蒙了心！那些北漠美人，前些日子遣散后宫时，只一人交了一百两，我便全放出了宫。思及此，我又恨不得狠抽自已两巴掌。早知这般，定要扣住那十几个美人，叫北漠拿银钱来赎！整个宛唐国便这般被我爹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整粥。如此，宛唐国库当真一穷二白了。我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幻灭。罢了，罢了。该养鸡养鸡，该喝粥喝粥罢。记朝文武都默契地不发一言。良久，我摆了摆手。“先帝扩建的行宫狩猎场，能卖便卖，不能卖的拆了再卖，总之，都得折成现银。”户部尚书笑了。那笑，看得我心尖直颤。果然，他又掏出来一个册子。我只觉眼前一黑。哆哆嗦嗦半天，也未曾自洪公公手中接过那个册子。眼睛一睁一闭，干脆又晕了过去。秦宰相，老当益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推开洪公公，死死掐住了我的人中。一穷二白的国库没能击垮我，人中的疼痛叫我差点升了天。我咬牙切齿地朝秦宰相道了谢。“宰相大人，真是，妙手回春。”秦宰相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旁的不说，掐人中很是有几分经验，陛下若还未清醒，臣还可再掐上一掐。”我……硬着头皮打开了那个册子。好消息，再不是我爹那些腌臜事！坏消息，行宫狩猎场早便被户部卖了。该卖的都卖了，该拆的都拆了。连澡池子里贴的白玉砖都拆下来卖了上万两。除去赈灾用的花费，记朝文武通宫娥内侍的俸禄月例，竟还盈余了小千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也能撑个一阵子。这些老头儿，个个胆子比天大。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遇到事情就是哐哐干。这些老头儿，又个个坏得很。暗地里牵着我鼻子走，让我自已发现此事，再顺理成章点头，他们私下买卖皇家行宫狩猎场之事便也合理合法了。我佯怒地将册子丢在一旁，朝着户部尚书笑得皮笑肉不笑。“朕竟不知户部有这般大的权利，可随意处置皇家产业。”丢册子的动作很是潇洒，眼底隐约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傲然绝世。这一刻，定是霸气侧漏，王霸之气尽显。我在心底暗自得意，下一秒，却再也笑不出来。户部尚书这老头，当真不厚道。天知道，我不过嘴贱一番，过过国主的瘾。他连表忠心的环节都省了，二话不说便直往柱子上撞！若非蒙统领眼疾手快，户部尚书怕是要血溅金銮宝殿。至此，他成了清高死谏、为国为民的好官，我成了忠奸不分、逼死忠臣的昏君。记朝文武齐刷刷跪倒一片。秦宰相靠在特设的太师椅上未有动作，眼皮子一抬轻飘飘地朝我望来。“等陛下反应过来，只怕记朝文武都得喝西北风，南方饥荒的灾民也只能留个全尸。”理是这个理。可，就这般水灵灵地说出来，我堂堂宛唐国国主，也是要面子的。户部尚书不甘示弱，心下一横，又要直愣愣往那柱子上撞。我吓得浑身直冒冷汗。面子什么的，其实也没那般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