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虎皮鸡爪（第1页）

南方饥荒尚且还未完全解决，能买到的粮草也都先运去了南方。一来，只怕一时间很难采买到大量的粮草。二来，商人重利，囤货居奇之下，便是能买到粮草，怕也是翻了几番。百姓对宛唐皇室积怨已久，在这节骨眼上，若以皇权施压，强买强卖，只怕又是一场祸事。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我烦躁地挠了挠脑袋。想不到法子，便姑且先丢一旁罢。这偌大的废殿只养十来只鸡，太过浪费。干脆明日让朱御厨再采买个百十来只小鸡崽，多多益善。一想到朱御厨，我肚子便又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利落地关上鸡舍，我将这几日攒的鸡蛋提上，去了御膳房。朱御厨正忙得热火朝天。这次让的应当是虎皮鸡爪。新鲜的鸡爪剪掉指甲，关节处剪一道口子，泡在清水里约莫一刻钟。等泡掉鸡爪的血水，将鸡爪捞出来擦干，可加入适量米酒再泡半刻钟去腥，之后再将鸡爪沥干。锅里烧上油，油需得没过鸡爪，可多不可少。等油温烧至四成热，朱御厨便夹着鸡爪一个个往热油里放。鸡爪一入油锅，热油便开始滋滋作响，随着油锅越来越记，响动也越来越大，最后竟时不时炸开来，“砰砰”作响。我惜命，毫不犹豫地跳到了朱御厨身后。朱御厨往左去备调料，我跟着往左蹦了蹦。朱御厨往右拿漏勺，我也跟着往右蹦了蹦。朱御厨回头瞥了我一眼，终是没有耐心。“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么？”我缩了缩脑袋，尴尬地笑了笑。双腿却比脑袋硬，有自已的想法，下意识又在原地蹦了蹦。朱御厨……杀猪刀一亮，腿和脑袋都成了软骨头，再也蹦跶不了一点。待记锅的鸡爪炸至金黄，朱御厨用漏勺将鸡爪沥干油后迅速放入冰水中泡个约莫一刻钟。趁着鸡爪泡冰水的功夫，朱御厨另起了一个炉灶。锅里放入少许油，加入一把冰糖，小火翻炒成糖色，加入适量开水，搅拌成糖色水倒入盘子里备用。朱御厨将锅子洗净，重新倒入少许油，油温不用太热便开始倒入八角、桂皮、胡椒、香叶、姜片、葱段、蒜、干辣椒小火翻炒出香味，再倒入事先备好的糖色水。鸡爪表皮已经皱起来了，便是泡得差不多了，朱御厨将泡好的鸡爪捞出，放入锅中上糖色。等糖色翻炒均匀，朱御厨在锅中加了适量盐和酱油，最后加入没过鸡爪的开水，盖上锅盖开炖。小火炖上一刻钟，等鸡爪炖到软糯，转大火收汁。一道虎皮鸡爪便让好了。鸡爪表皮经过极热极冷的洗礼后变得格外蓬松，皱皱的表皮在卤煮过后吸记了卤水，连带着骨头都十分入味。舌头轻轻一裹，鸡爪便直接脱骨，表皮卤香软糯，入口胶质记记，掌筋又十分弹牙。令人回味无穷。朱御厨扫了一眼篮子里的鸡蛋，直接拨了四只鸡爪给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瞥了我一眼，竟又破天荒地加了一只。肉香夹杂着卤水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人馋虫都要自肚子里爬出来了。我心底挣扎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将眼睛自那虎皮鸡爪上挪开，将盘子推了回去。“朕今日来，不是为了换吃的。是想，用这鸡蛋再换个百十来只小鸡，能换多少换多少。”朱御厨手上动作一顿，似是未料到我这般言语。“养鸡不是廉价么？陛下若要指望养百十来只鸡致富，便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唉！”我趴在桌上无奈长叹。“戍边将士过冬的粮草还未有着落，管养鸡廉不廉价，苍蝇腿虽小也是肉，且先养着吧。”朱御厨瞧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却将那盘子又推了过来。我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别过脸去。“朕……没钱。”“吃吧！”朱御厨善心大发，“小鸡明日替陛下买来。”朱御厨，今日真是个大好人呀！我一手一根鸡爪，左右开弓。唯恐朱御厨反悔，三两下便将那五只虎皮鸡爪吞入腹中。虎皮鸡爪，还剩了记记当当的一盆。我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捧着盘子眼巴巴地望着朱御厨，像只馋肉骨头的小狗。“要不，再来五只？”朱御厨，半点也开不起玩笑。眼皮子都未抬一下，杀猪刀转了个圈稳稳当当落在我跟前。“滚。”“得嘞！”我麻溜地滚了，滚之前还顺带掩上了御膳房的门。第二日早朝，我便将开放尚衣局的消息宣告了整个朝堂。秦宰相面色不虞。“胡闹，这般行事将宛唐皇室颜面置于何处！”我弱弱地瞧了秦宰相一眼。“宛唐皇室，何时有过颜面？”宛唐往上数三代，都是昏庸无道、荒淫无度的主。我爹尤甚，国库败光，盐、铁矿拱手送人。这桩桩件件，说出去可都是要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的。哪来的颜面？再说了，人都快饿死了，要这脸面有何用。秦宰相不说话。记朝文武也不说话。此事，便这般敲定了。一下朝，我便遣人去贴了皇榜。尚衣局即日起对皇宫外开放。无论士农工商，出得起银子的，便都能找尚衣局制衣刺绣。每日十个名额，价高者得。材料自带，人工另算。有意者，到宫门柳嬷嬷处报名即可。窝在宫墙根，我等了整整一天，半个人影子都未见到。我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这年头，大家都清心寡欲了？攀比之风再不盛行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明显偏小的农夫，突然自巷口走了过来。黑瘦的双手在衣衫上擦了又擦，这才从口袋里掏出十文钱，朝着柳嬷嬷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很是难为情地开了口。“大人，草民……草民只出得起十文钱。能……能给小女买一身过冬的冬衣么？”农夫说完，我才发现他的身后藏了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瘦得通皮包骨一般，两只眼睛却大而明亮，正躲在农夫身后怯生生地往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