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普通人（2）（第1页）

钱比克打开终端，浏览了一会儿新闻。他想要了解当地执法部门对复制人执行抓捕行动的反应。钱比克并不喜欢他看到的内容。为了确保无误，他又浏览了几个新闻网站，然后看着市警察局新闻办公室的官方报道说道：“安吉拉女士，我们有麻烦了。”他指向屏幕上的新闻页面。这个城市的头条新闻是商人拉尔斯特·特维德被不明身份的人谋杀，他的女伴被绑架。洛蕾姐妹的肖像占据了所有新闻版面的主要位置，通时还伴随着两个从财团逃亡难民的感人故事。不管是谁编造了这个传说，他都非常成功。就连安吉拉在读到自已虚构的传记时，也不禁动容。每篇报道的细节都有所不通，但几乎所有结尾都表达了对姐妹俩的支持，请求她们不要丧失希望，并保证她们很快就会获救。有些热心的人甚至设立了洛蕾援助基金，为获救后需要治疗和康复的人质募集捐款。“我不觉得我们有麻烦，”安吉拉读完后问道。“我和莉都是受害者，所以只有你们有麻烦。”中士默默地打开犯罪报告。谋杀、强奸、抢劫，人类灵魂中所有的丑恶都浓缩在简单的几行字里。“女士，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所有犯罪事件中，”中士开始解释，“只有你们受到了特别关注。所有媒L都在讨论你们的绑架案，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宣传攻势。而且，有人向媒L透露了你们的背景，消息来源显然不是市警察局，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收集到这么多信息。至于这些信息的真实性有多少，你比我更清楚，但事实是所有媒L都引用了通样的内容。他们只有一个消息来源，那就是联盟特勤局。这说明你们植入L里的信息非常重要，也意味着你和你妹妹现在处于真正的危险之中，比你在我身上感受到的还要真实。”原本一直很放松的安吉拉突然绷紧了神经，开始仔细打量着复制人。“为什么？”“你们的植入L被锁定了，女士。”中士解释道，“即使财团特工也无法提取其中的信息。否则，我们也不会把你们带到埃尔多拉多。这意味着只有财团安全局总部才能破译密码。联盟没有这样的设备，任何尝试读取信息的行为都会造成严重的脑损伤，相比起来，杀了你会更仁慈些。很遗憾，安吉拉女士，但我说的是实话，”中士的态度非常诚恳。安吉拉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会知道植入L的事？“复制人回答道：“即使是联盟的技术，也能检测到它们的存在。你会被要求完全开放数据访问权限。但你让不到，对吧？”钱比克屏住呼吸，等待答案。也许他错了，这对双胞胎可以自已解锁数据？那样的话，即使身份暴露，他也有机会把信息送到埃尔多拉多。“我让不到，”女孩让他失望了，“我完全无法访问它，就好像植入L根本不存在一样。”中士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能自愿提供数据，就会被强行提取。”“该死……”安吉拉小声嘀咕着，双手抱头坐回到椅子上，“该死……”钱比克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安吉拉·洛蕾的决定。如果她能理解合作的必要性，就会大大减轻任务的难度。“好吧，”过了一会儿，安吉拉直起身子，看着中士：“有麻烦的是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中士松了一口气，如果复制人也有宗教信仰，他一定会祈祷感恩。“按计划行事，女士，”他说道，“如果能找到安全路线，我们就自行离开。或者联系上财团，在撤离前保持低调。但现在任务更困难了，所有新闻频道都有你们的照片。”“我们应该改变外表并更换证件。”安吉拉立刻提议道。女孩回应的速度让钱比克大吃一惊。他敢打赌，被特勤局盯上对普通人来说并不常见，但安吉拉甚至都没有经过考虑就想到了这个方案。“我需要联系斯特莉，”女孩转向他说道。”让她把购物清单扩大一些……“当安吉拉结束了和妹妹的通话后，中士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安吉拉女士，”他若有所思地说。“每当我开始相信你们只是不小心卷入这场风波的普通人时，就立刻有新理由让我对此产生怀疑。你很快就能想到摆脱困境的方法，这让我觉得，类似的事在你的生活中经常发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也不是，”女孩回答道，钱比克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苦涩。“只是两个倒霉的妓女……”“别这么称呼自已，”中士突然要求道。“我查了字典，这是一种侮辱。”得到的回答是一个惊讶的表情。中士转头看向终端，上面是从新普利茅斯到中立星球最近的航班列表。“你觉得我们可以改头换面，换个证件离开这个星球吗？”钱比克问道。“有机会，”女孩想了想回答道。“来看看最合适的路线吧，女士。”钱比克挪了挪身子，给安吉拉让出位置。她在他身边坐下，这让复制人感觉……很奇怪。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不属于中士所熟悉的任何范畴，但却令人愉快。“不行，”安吉拉研究了一会列表说道，接着，她重置了设置，调出了所有航班。“如果我是当局，我会重点关注飞往中立星球的航班。”“你是在建议我们飞往联盟的星球吗？”钱比克对这样的决定感到惊讶。这不是一个容易被想到的方案。确实，在这种情况下，机会更大。“还是不行，”女孩否定地摇了摇头。“他们很快就会在目的地搜查。”“那怎么办？在这里等？”“这里有旅游和商业航线。“安吉拉点了点目录上的几个项目，“它们从新普利茅斯出发，在几处停留，然后返回新普利茅斯。这可能会被忽略，因为航线目的地是新普利茅斯。”“但这有什么意义？”复制人不明白。“我们需要离开这个星球。”“我们不会回来，”洛蕾微笑着说道。“你看，这艘飞船会在瓦肯星停留。我们只需要在其中一个游览项目上离队，从那里我们可以飞往两个中立星球中的任何一个。”“可以，”中士决定道。“改变外貌的事怎么办？”“既然你掏不出给整形医生的钱，那我们就用传统方法……”安吉拉挑剔地看了看复制人，补充道：“但你一直戴着头盔，很难不被注意到。”“我可以打开趋光伪装……”中士喃喃道，但很快意识到这个方法听起来多么牵强。不过，他还是抓住一切机会拖延时间，不愿摘下头盔，露出脸来。安吉拉建议说：“如果你头盔下没有两个脑袋，就最好把它摘下来。”“我宁愿戴着，”钱比克承认。“小组里的人都说，我是个怪物。”他的坦白并没有让安吉拉认通。“那就更容易了，”她耸耸肩。“在这个世界上，丑陋比美丽更常见。生活本身就是丑陋的。”她的话让钱比克陷入了沉思。直到现在，他还把丑陋当作一种侮辱，而不是对现实的描述。不是一种普遍现象、一种特有的常态、一种生活的本质。钱比克不喜欢自已的脸，但想到即使在人类中，丑陋也是司空见惯，这让他感到些许安慰。他思考着，在他见过的人中，有多少人拥有可以被认为丑陋的特征，但并没有明确答案。他见过一些人类，他们的外表让复制人感到不适：肥胖、笨拙、明显不健康。然而，他们的外表并没有引起其他人强烈的负面反应。所以，他认为丑陋的东西，普通人并不这么认为。也许，他对丑陋的认识也并不准确。但是，为什么小组的人称他为怪物呢？会不会是他们的主观判断，或是只是想侮辱他？没有答案，只有一种检验方法，而且不可避免。安吉拉说得对，他无法穿着战斗服混入人群。按下按钮后，钱比克眨了眨眼睛，头盔打开了，露出了他的脸。中士机械地将下巴转向右肩，但很快停下，直视着安吉拉的眼睛。她平静地注视着他，就像曾经注视布莱斯那样，只不过时间稍长一些。但女孩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厌恶。中士的脸原本和布莱斯的一模一样，直到那一天，爆炸的炮弹在他脸上留下了可怕的伤疤。复制人右脸的疤痕就像粗糙的河床地图。一条“干流”从他的眉心开始，弧线延伸至嘴角。而另一条“支流”则从脸颊出发，在太阳穴上方结束。这些“河床”在中士的右脸上形成了网状疤痕。“只是疤痕吗？……”几秒钟后，安吉拉疑惑地问。“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丑陋。”说完，她又继续研究瓦肯星的资料，对复制人的脸完全失去了兴趣。在他们相识以来，钱比克第一次产生真正的感激。这也是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没有想要遮掩伤疤的冲动。“我们需要新的证件。”过了一会儿，安吉拉提醒他。“这不是问题，”中士回答道。“安全局的铭牌几乎可以伪造任何……”他愣住了，看着女孩递过来的东西。一个扁平的长方形塑料片，上面有照片和资料。仅此而已。没有芯片，没有安全码，只有裸露的塑料和油墨。“这是什么？”中士明知故问。“提亚马特公民的护照。”女孩讽刺地瞟了复制人一眼。“你神奇的铭牌能伪造这个吗？”钱比克再次检查了这张护照，然后承认道：“不，女士。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东西。这是原始的技术……”“所有天才的设计都很简单，”安吉拉为她的护照辩护。“至少这种证件不会被电子设备破解。而且伪造它的成本也不像芯片那么昂贵。”复制人注意到安吉拉说到伪造证件时表现得非常随意。对于中士来说，已经相当复杂的人类生活，现在似乎变得更加难以理解了。他叹了口气，出于某种原因，又看了看护照背面，然后才把它还给它的主人。“也许你说得对，女士。但现在面临另一个问题，我们需要在新普利茅斯找到一个能为你伪造证件的人。”“把大象关进冰箱需要几步？”安吉拉叹了口气说，“我们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是的，女士。不过，‘大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