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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第1页)

次日一大早,绍汋看着窗纸明亮,以为自己睡过了头,误了出发的时辰。刚刚走到窗边,便感到有一缕寒风穿过窗缝,沁人心脾。她伸手将窗子推了开,寒风卷着雪团扑面袭来,灌了她一脖子冷风,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小主怎么将窗子开得这样大。说着便走上前来拿了一件厚裘衣给绍汋披上。待绍汋她们收拾好,下楼到了驿站门口,果然见宗圳宗卫一行人已在等着了。不是说今日不着急上路,这么冷的天,小侯爷怎么这么早就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绍汋佯装昨日的事没有发生过,面色如常地问道。殿下披着狐裘还说冷,那旁的人怕是都要冻僵了。宗圳也若无其事地像往常一样顶了回去。二人相互斗嘴,反唇相讥,没有一丝一毫地尴尬,倒也默契。等出了城,平绿儿双红照例在后头的马车干些零碎的杂活打发时间,前面的马车上又像从前一样只剩下了绍汋、宗圳,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好似掉根银针都很听见。绍汋听着宗圳均匀的呼吸声,几度想张口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明明昨天宗圳已经说了些什么,但她还是想要更确切的承诺来证明她是否在宗圳的心里。当她再次抬起头,却恰巧对上了宗圳的目光,终于在和他对望了片刻后,她慢慢弯起嘴角笑道:昨日让双红打听了下,说是离着渭州不远了,咱们是不是再行几日就要到了是不远了,只是越来西来,路越不好走,殿下再忍耐一两日。宗圳顺着回答。绍汋安静地听着,沉默了下去,绍汋拖着毯子挨坐到宗圳身边去,头往他身上一靠,只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愈来愈小。窗外不时地传来几声呼啸的风声,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与尴尬在马车中漂浮。绍汋嘴角那抹笑容还没落下,就渐渐沉睡了去。宗圳反手揽住了她,让她靠得更舒服了些,看了她好一会,莫名地让他的心有些发软。绍汋再醒来时,已快到了傍晚,车队已然停了下来,她刚想下马车上外头待会儿,便听到宗圳在一旁说道:今晚再在外头露宿一晚,明日晚些时候应该就能到渭州进城了。听到宗圳说话,绍汋挪着有些发木的身子下了马车,懒洋洋地望了望远处正在慢慢落下的太阳只是出神。既然渭州不远了,空桐山是不是也在附近绍汋她长长地呼吸一口边北这略带干燥和泠冽的空气,看着天空那一牙弯月若有所思。几十里路。宗圳自然知晓那是汝阳王常念征战的地方。父亲虽战死在京中,但临死前留下了遗言恳请先帝将他葬在空桐山。先帝曾经和她怀念过很多次父亲,追忆往事时都会反复提到空桐山这几个字,但她到了京师后就没有再回过边北,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去父亲墓前祭拜。如若不急,我们先去一趟空桐山,再回渭州吧。绍汋看了眼宗圳,迟疑了下,缓缓地开了口。虽只有几十里,但去那里的路上,处处崎岖,乱石满地,极其耗费马力,车队也不好过去。宗圳略微沉吟,如实说道。绍汋听闻,垂下了眼眸,心中未免有些遗憾,便没再开口。等到了渭州安顿好,找个天晴的日子,我带你去祭拜一下汝阳王吧。宗圳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面前的女子抿嘴一下,眼中眸光流转,一脸愉悦地说道:我就说你不会这样容易地就把我拒绝了,那就麻烦小侯爷了。二人四目相对时,宗圳正抱着双手倚在马车上,浅浅含着笑,绍汋心中蓦觉一种心意相通的暖意,眼中随即也堆积出了温暖的笑意。没多一会,就不见了宗圳人影,听平绿儿说是骑马走了,不知道他去忙些什么,绍汋只得在马车中看书。到了深夜她可能是下午睡得久了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仰着面,一会儿又侧过身来。到最后,索性直接坐了起来,掀开车帘子向外瞧去。没成想却看着宗圳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拿着她的笛子正在悠悠然吹奏。待宗圳发现绍汋正在瞧他,也不搭话,只是微眯了双眼,招了招手,唤绍汋下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睡不着。绍汋睡不着难受,看宗圳朝她招手,快走了几步坐在了他的旁边。为什么睡不着宗圳习惯性地又给绍汋将披风拢紧了些。可能是下午睡的久了,平绿儿没叫醒我。绍汋低声道:你呢,下午去了哪里,这荒郊野外的,这样长的时间不见人。宗圳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窸窸窣窣地展开,蹙着眉说道:北疆可能乱了,下午那边的探子快马来传信那边的新大汗加那提带了一千骑兵出了北疆,向渭州的西边来了。现在是冬日,他们怎敢主动出兵不是出兵,是要抢粮,秋天叶卜力数次来这边掠夺,但是收获却寥寥无几。冬天那边环境恶劣,想必应是粮食不够了,军无粮自乱。绍汋看他没有直接回渭州城里,反而回来了,想必应是无事,便没有着急,等着宗圳接着说。知道渭州粮库在哪的人并不多,这次加那提目标明确,带着骑兵过来,想必心中肯定有底。渭州有叛徒嗯,而且粮库设兵不多,只有一个棚。绍汋用惊异的目光看向了宗圳:你不会早就知道有叛徒,特意设了诱饵吧宗圳暗自佩服他这位未婚妻果然心思玲珑,几句话就猜到了他的打算。他自打去了渭州,经过了秋季蛮人的几次进攻,便猜想军中应是有叛徒。这次回京前,特意寻了陈其磊,搬了粮库,那地方十分偏僻,道路也窄,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去。如若加那提没有十足的打算,必定不会贸然出兵。临走前,他悄悄让李峰带着心腹,选了一队精骑,埋伏在粮库山上。虽山下道路狭窄,但在上面李峰的人易集易散,可以快速行动联络。待加那提进去,他们就冲下山去。嗯,等他们进去了,我们的人围住一半不是难事。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会被你的诱饵所吸引绍汋不解地问道。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他们没有粮食了,我不在渭州的这段时间,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宗圳凝思过后,遂笑道。说完便拉过绍汋到了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听见她在一旁惊喜地喊了一声好漂亮,就也随着她一起向天空望去。果然与京师的夜晚不同。绍汋像一个突然闯进装满宝藏的山洞里的孩子,瞳仁里闪着惊喜的光,左看看右瞧瞧不知该看哪里的好。是你想象之中的天幕低垂,繁星璀璨吗宗圳稍顿了一下,看着绍汋含笑问道。绍汋没想到宗圳会将她刚刚启程时问的话,一句不落的说了出来,当时明明看他在走神:嗯,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壮观。她抬头止不住地望着,感觉往事在这夜海的繁星中消溶。夜更深就更黑,当下已经是下半夜了,天空上满是星辰,虽然星辰照不亮世界,可却能让人觉得有无数个希望在闪烁。过往的生活夹带了太多幽怨,太多凄楚,如今在边北漆黑的夜里,冰雪皑皑,寒风刺骨,但绍汋的心绪却变得平静。绍汋回头主动拥抱住宗圳,默默在心中祈祷,就这样朝朝暮暮的厮守,这样形影不离的依偎吧。宗圳瞧着她只觉得满天繁星,只为她闪耀。却没想到他突然就被抱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搂了绍汋的腰拥入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折腾了一晚上,绍汋再回了马车,躺下后眨眼间就睡着了。次日,绍汋睡了一个大懒觉,起床时本以为宗圳肯定已经下了马车,谁知刚一转头就看到他在看闲书。绍汋坐起身来:你今日怎么没骑马回渭州,放下心得了闲在马车上了宗圳放下手里册子:公主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绍汋清了清嗓子看向窗外,下着雪,天又阴着根本辨不出时辰:难不成下午了,过不久就能到渭州了吧她想着终于能结束赶路的日子,自然是满心欢喜。殿下倒是想的美,还得三四个时辰。宗圳摇摇头,笑着亲了绍汋一口。绍汋转头朝着宗圳脸上轻咬了一下:怎么还要那样久,我不管,你快让宗卫走地快点儿,我已经完完全全受不了了。殿下怎么还有咬人的习惯,打人不打脸,你到还咬到脸上来了。宗圳拍了拍绍汋的后脑勺:再说,这大半个月公主都忍下来了,怎么最后一天儿了,这样着急。你也知道我心里急,前几日不是不急,是已经麻木了,现在快到了,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绍汋懒懒地斜倚在靠背上,揉了揉还惺忪的睡眼。宗圳无奈地摇摇头,掀开帘子抬头看了看天,半阴半晴的,带了些阴天的味道。于是披上大氅边起身要下马车,边说道:行,看上去天也要不好了,是该快一点,只不过越快越颠簸,你且忍着别炸了毛。绍汋自然知道宗圳是在调侃她,伸手将他往车外推了一下:我何时炸毛了,这些日子赶路,我骨头都散架了。你快点罢,顺便让平绿儿端盆水儿过来,我还没洗漱呢。终于紧赶慢赶,他们在天黑之前到了渭州,刚下了马车,便起了北风,鼓荡呼啸地吹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