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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水(第1页)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宣传时,贝筝还不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烦闷。为了抹黑她,纪颂今下了不少功夫。在新闻中,贝筝被描绘成了一个利用贝雕掩盖抄袭的人。纪颂今应该是下了大血本,不仅撰写了多条新闻稿,甚至还叫电视台做了专题访谈,专门就设计师的职业道德开了一期节目。最初那条鉴定她抄袭的新闻恐怕不仅仅买通了媒体,还可能得到了广播部的支持,一连数十天都高居各大主流媒体榜首,并且丝毫没有要撤下来的意思。至于水军,就更不必说了。或者说,即使没有水军,一向追求公正的江城民众,在看到了这则新闻后,也迅速点燃了内心的正义感,一个个开启了审判模式。云梦珠宝的公司大楼门口,甚至有热心人士拉起了横幅,质疑这样大的公司为什么要雇佣一名抄袭惯犯,规模之大,甚至连沈云泽都看不过去了。沈云泽不止一次向贝筝表达了他的担忧,觉得贝筝应该在家休息几天,避一避风头,可都被贝筝拒绝了。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反倒要避着污蔑自己的人纪颂今见她实在坚持,又见她并没有被谣言影响到心情,也只好凭她去了。在流言刚刚开始时,贝筝的确惊慌过一段时间,但也仅仅是很短一段时间了。或许应该愤慨,但几天过去,她反倒习惯了。纪颂今的套路再肮脏,说到底也要建立在她确实抄袭的基础上。而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就算再编得花言巧语,到作品展示的那天,也自然会真相大白。贝筝从来都不担心纪颂今的诡计会成功。或者说,她本来仅有的担心,在看到了沈云泽自信后,就完全消失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坚称沉水设计师不会怪罪她抄袭,但贝筝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她相信沈云泽不会害她。她会毫无理由地相信他。最后一次检查好作品后,贝筝才将那套五彩斑斓系列的作品递交给了组委会。组委会工作人员看到她的作品,先是惊艳了一瞬,继而眼神中又带上了一丝审视。尽管这丝审视藏得很深,但贝筝还是迅速读懂了他的意思。没有愤怒,她看向工作人员,平静地说道:是原创的。贝筝直截了当,工作人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工作人员向贝筝致歉:贝小姐,我没有那个意思的。贝筝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事到如今,她说的再多,在旁人眼中也只是被戳穿后的自我辩白。倒不如让他们在展出现场看看自己的作品。贝筝坚信,设计师永远靠作品讲话。九月的江南小镇,虽已入秋,却依旧温暖。江边的小院内坐着一位老人。老人年过七十,却目光炯炯,连一根白发都没有。此刻,她正坐在自家院子里,雕刻着一块硕大的贝壳。做贝雕刻是一桩苦差事。不要说设计雕刻,单拿坐在那里几个小时不可以动的架势,就着实叫人辛苦,足以劝退大把人。老人用手轻轻锤了锤缓缓直起的腰,感觉骨头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响声,但一看到逐渐在刻刀中凸显的设计雏形,笑容根本按捺不下去。这是美好的一天——如果那个人没有来话。叮铃!门铃一声声响起,像催命符一样,来人大有一副不开门就不离开的架势。谁啊一大早的。老人心下疑惑。小镇很是偏僻,除非是自家亲戚,鲜少有人光顾。可今天,孙女并没有说要来看望自己啊许是因为因为坐的太久,腿部有些麻木,老人颤巍巍地朝大门挪去:来了。门打开的一瞬间,老人看到门口站着一位高挑的年轻人。见老人来,年轻人一双桃花眼笑得明媚:您是贝筝的奶奶吗是我。小伙子,你是哪位贝奶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年轻人,见他眉清目秀,穿着干净整洁,又笑得人畜无害,怎么看都是个富裕人家的公子哥。难道是贝筝的朋友果然,年轻人笑着说道:贝奶奶,我是贝筝的朋友,我姓纪。贝筝最近很忙,麻烦我来看看您。说着,他从地上拎起三四个礼盒,想要向屋内走去。原来是小贝的朋友啊。贝奶奶见来客是贝筝的朋友,赶忙迎他进来。纪颂今一进院子就看到了还没有完成的雕刻。将礼盒悉数放在地上,他满眼喜爱,好奇地问道:奶奶,这是您做的原来贝筝的手艺是您教的啊。精心设计的作品得到了认可,纪颂今的夸奖让贝奶奶十分受用。从身旁拿过椅子放到纪颂今脚边,贝奶奶示意他坐下:小纪啊,你喜欢就好。我还以为这种老东西,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呢。怎么会纪颂今面露惊讶,转头从背包中拿出一沓厚厚的纸,递到贝奶奶面前:其实我今天来,是想与您商量一件事。商量事疑惑充斥了贝奶奶的眼眸,她看向纪颂今手中的那沓纸,很是不解:小纪啊,你找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事她年纪大了,眼睛虽不昏花却也总是看得不太真切。虽然读过幼小,但毕竟是旧时候,总归不认识几个字。眼前的小伙子突然拿来这沓厚厚的纸,让她实在摸不着头脑。纪颂今一脸贵气,怎么看都不是小村小户家的孩子,而他今天又提到了贝筝。小贝临走时告诉过自己,她要去大城市打工了,然后便很久都没有回家。难道是,小贝出了什么事纪颂今将那沓纸翻开,全部摊开在贝奶奶面前。手指着其中的条款,纪颂今言辞真切:贝奶奶,我是代表云梦珠宝来找您的。您还不知道吧,贝小姐目前就职于云梦珠宝。云梦珠宝贝奶奶眉头微皱,不明所以。她只专注做贝雕,并不了解商业社会。至于这个云梦珠宝,她更是从未听说过。贝奶奶看着纪颂今殷勤的笑脸,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小纪啊,我年纪大了,不懂你们这些公司之类的。你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纪颂今说话弯弯绕绕,她根本猜不出他想说什么。见贝奶奶不解,纪颂今索性也不再兜圈子。将合同翻到甲乙双方权利义务的那几页,纪颂今指着签字处,语气傲慢:云梦珠宝对您与贝小姐的贝雕传承人身份很感兴趣。我受公司委托前来,希望买下贝雕传承人的身份,将使用权转移给云梦珠宝。公司想开发非遗品类,你们传承人的名头,再好用不过。说罢,他傲然盯着贝奶奶,看起来像在说:公司对你们感兴趣,是你们的荣幸。贝奶奶拿着放大镜,低头看着纪颂今递来的合同。里面有些字眼她无法理解,但通读下来,却总能将大致意思猜的个七七八八。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合同,贝奶奶声音颤抖:贝筝同意了她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的孙女会同意这种不可思议的要求。贝雕在自己手中继承了几十年,现在又交到了贝筝手中。而贝筝居然为了一点臭钱,就要将家传的东西卖给外人贝奶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看出了她的怀疑,纪颂今打开手机,调出了一则新闻。将手机伸到贝奶奶面前,纪颂今言辞凿凿:您不必多虑。贝小姐与云梦的沈总已经达成合作关系,新闻早有报道。贝奶奶定睛一看,新闻赫然是贝筝与沈云泽共同成立品牌贝臻的新闻,而下面图片中的女人,不正是自己的好孙女贝筝愤怒涌上心头,贝奶奶第一次对贝筝感到失望。一把将文件塞进纪颂今怀里,贝奶奶不顾迎接客人的体面,直接将纪颂今朝大门推去。纪颂今被推得摇摇晃晃,踉跄着站到了门外。大门咣地关上,贝奶奶毫不客气地送客。贝奶奶,您再考虑一下云梦的沈总给的报酬很高,还可以答应您的其他要求。纪颂今冲门内喊去。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贝奶奶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见,看着纪颂今横眉冷对:我就是饿死,也不会用家传的手艺卖钱!告诉你的沈总,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也告诉贝筝,我没有她这个孙女!至于你,滚出去!说着,她便将刚刚的礼物统统丢了出来。大门骤然关上,纪颂今碰了一鼻子灰。盯着严丝合缝的大门和满地散落的文件,纪颂今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转身迈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司机见他上车,试探着问道:纪总,您还好吗贝奶奶刚刚的态度他看得真切,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老板出师不利。何止好,简直是好得很。纪颂今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丝阴冷的笑在脸上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