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我是村里出了名的恶媳妇儿。在我死后，我名下的房子拆迁了。婆家人控诉，房子是我从公公那里抢来的，要求对我的尸体进行审判。将所有的拆迁款都还给他们。还说我恶名缠身，不可以进他们家的祠堂。村里人一致同意出庭作证，要坐实我生前做的那些恶事。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审判，将我婆婆一家全都送上了绝路。1我死了。村里人都觉得大快人心，我这个臭名远扬的恶女人，终于迎来了自己该有的结局。但是我的尸体刚刚下葬，我名下的房子就接到了通知，要拆迁了。政府要补偿我一笔巨额的拆迁款。婆婆公公还有我的小姑子都高兴得眼泪直掉，觉得他们痛苦的一生终于在我死了之后开始变得幸福，美满。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我在生前就留了遗嘱，名下所有的财产在我死后都归女儿所有。他们不服气，明明这个房子是我从中风不能自理的公公手里骗来的。所以，他们一家子将我的尸体又重新从埋尸的泥坑里挖了出来。送上审判法庭。只要判定我抢夺公公财产的罪名成立，那么我立的遗嘱就无效。拆迁款会重新赔付给公公。他们也会控诉我的恶行，让我的尸骨抛在荒野，让野狗分食，不能进他们家祖坟。法官敲响了审判之锤，问我婆婆：“你们有证人出庭作证吗？”审判庭的观众席瞬间沸沸扬扬：“我们都可以作证，我们是一个村的，都能证明程兰花就是个恶媳妇儿。”审判庭的工作人员在我和婆家人的太阳穴处贴了一个拇指盖大小的按钮，这是记忆提取装置。法官再次敲响了审判锤：“审判正式开始。审判方提出被审判者程兰花抢夺自己公公的财产据为己有，是吗？”小姑子趾高气昂：“是！就是她，恶意欺骗我爸的房子把户主改成她的名字，还把我爸给气中风了！”“好，开始审判死者程兰花的罪名是否成立。”审判系统进过一段时间的缓冲，赫然显示出两个大字：无罪。全场哗然，小姑子捂着嘴，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婆婆伸出她颤抖的食指，恶毒的指着我的尸体：“不可能，就是这个毒妇骗来的！肯定是审判出错了！”法官沉着脸，重重敲响了审判之锤：“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现在重现相关当事人的融合记忆。”融合记忆就是将相关当事人的记忆融为一体，呈现第三方视角观看。这样记忆反馈的事实就更为清晰，准确。审判庭中间硕大的屏幕上，画面从一团黑雾逐渐变得清晰。记忆的一开始，就是公公正拿着手机给婆婆打电话：“蕙兰呐，你从闺女那儿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感觉自己心脏不太舒服。”婆婆不耐烦地说：“我还早着呢，你先把那个贱人给我看住了，别祸害咱儿子挣的钱。”公公连续咳嗽了几声，答应着好好好。但是转眼，人就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当时我正在厨房里给女儿和公公做饭，出来看见这一幕之后赶紧就打了120将公公送去了医院。医生说公公年龄大了，这是中风的前兆，要好好养着不能受刺激。公公醒来以后，看见是我陪在他的床边，一脸的嫌弃之色。然后拿出来手机给我的小姑子打电话：“闺女呀，爸住院了，你和你妈回来看看我呗。”那边儿小姑子更是怨声载道：“爸，你说说你怎么就老挑我们忙得时候生病，你就不能为我们考虑考虑？我妈也没空，她每天忙着给你外甥做饭呢。不是有程兰花呢吗，让她伺候你！”然后那头啪就挂断了电话，传来了一声声的忙音。他气的把手机一摔，然后抬头望了会儿天，我就坐在他病床前不说话，翻着手机。过了半晌，公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对我开口：“兰花呀，我把那个老房子过户给志刚，这段时间你在医院照顾我，行吗？”志刚是我的丈夫，他的儿子。我毫不犹豫：“行！”2我把在工地上班的老公叫了回来，让他赶紧和我公公办理过户手续。到最后签字的时刻，老公顿了顿，把笔交给了我。“兰花，你无父无母，又每天在家照顾孩子老人，这个房子写你的名字吧，就当弥补我那会儿结婚没给你彩礼的遗憾。”“志刚，你疯啦，把咱家的房子给一个外人？”公公当场气的跳脚。我老公反驳：“爸，兰花是我的老婆，怎么能是外人呢，这房子你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我为老公对我的维护感动落泪，本想拒绝，但是看到公公那张怒不可揭的脸，我还是毅然决然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所以，房主的名字就变成了我——程兰花。画面又一跳转，公公正在病床上玩手机的间隙，手机收到了一条彩信，是我婆婆和一个老头儿的床照，婆婆还配文：“老李，你是我的最爱。”公公的面色瞬间通红，眼球突出，感觉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吐不出来。他如医生所说的那样，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中风了。婆婆在庭上看着自己的那张夕阳红的床照，面露愧色，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照片发错人了。但是她是怨气十足地用手锤打坐着轮椅鼻歪眼斜的公公：“死老头子，都怪你！”观众席上的邻里街坊悄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婆婆将羞红的老脸埋在了衣服里。我的小姑子暗暗对着婆婆翻了个白眼，赶紧解释：“我妈就是因为被程兰花欺负的太久了，想要出去解解闷，找一个心理安慰，要不在家都要被她欺负的抑郁了！”“毕竟你们见过哪家儿媳妇儿敢打自己的婆婆，还喂自己的公公婆婆吃屎的？”观众席又纷纷攘攘，开始给我公公婆婆报不平：“对，程兰花就是干过这坏事儿！我们都知道。”“我还亲眼看见了！”法官又敲响了审判锤：“所以，你们是指控程兰花侮辱公婆是吗？”小姑子和婆婆异口同声：“对！”审判之锤敲响：“开始审判死者程兰花的罪名是否成立。”画面的又出现了黑色背景的正中一个大大的缓冲圈，然后瞬间出现两个大字：无罪！“什么？这个审判系统有问题吧？明明我亲眼看见程兰花干的那些事儿了。”村民们不满这个结果。法官皱了皱眉：“重现相关当事人的融合记忆！”3画面又开始从模糊转为清晰。屏幕上出现了婆婆的那张委屈又怨毒的嘴脸：“你说说你，生个女儿就算了，做个月子还要吃掉我十二个南瓜！”“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呀。”然后就对着公公哭诉。公公大手一挥，护着婆婆说：“咱不伺候了，这月子爱谁伺候谁伺候！”俩人就丢下了刚刚生完孩子的我。公公婆婆走后，我只能自己带孩子，那会儿又正值冬天，我得去院子里打水，回来洗尿布，生火做饭。因为没有经验，一个人手忙脚乱，饥一顿饱一顿。我很快就没有奶了。我跑去隔壁屋里，求公公婆婆好心帮我做点儿饭吃，要不我没有奶，还没满月的女儿就得挨饿。婆婆重重地将碗一摔：“吃吃吃，就知道吃，母女俩就和饿死鬼投胎似的。没有！做不了！伺候不了你！”然后他们就把我从屋子里轰了出去。我只能将女儿放在床上，寒冬腊月独自一人跑去村头的养羊厂，去买羊奶。老公在工地上赚的钱，我都给女儿买了羊奶喝。我自己可以没饭吃，但是我拼命生下来的孩子，不能饿着。婆婆为此天天跑到门口骂我：“就知道花我儿子的钱！母女俩可真会享受，天天花我儿子的钱买羊奶。我都舍不得呢。”“我这媳妇儿，在家里天天闲着连个饭都不做，就会花钱。坐月子就想吃好的，不到一个月就吃了我十二个南瓜！”乡亲邻居听了婆婆的指责，觉得我确实很不像话，好吃懒做。公公也破口大骂：“我看那个小杂种喝上羊奶能长到几岁，我觉得长到三岁，也就到头了！”这句话，彻底惹怒了本就藏了一肚子火的我。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咒我的女儿长不大。于是我心一横，衣服一批，跑出来照着我公公和婆婆的脸一人就给了一拳。俩人没想到我会跑出来动手，没有丝毫的防备。一人喜提一个熊猫眼。邻居们都捂嘴偷笑，我公公婆婆两人此刻齐心协力，上来就要揍我，给我一顿好看。我当然知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于是我当下立刻就躲去了茅房，将里面立在角落的搅屎棍拿了起来，还又在旱厕的粪坑里搅动了两下，举着搅屎棍就英勇无敌地冲了出去。我捂着鼻子，用搅屎棍对着冲我张牙舞爪的两人。他们不敢上前动手，但是想要发泄刚刚那一拳的冲劲儿还在，所以他们继续破口大骂诅咒我们娘俩。“活该生个姑娘，天生没有儿子命。”“你们娘俩我看也活不过这个年头了。怪不得无父无母，是个绝户。”“回来我就让我儿子和你离婚！离婚！”公公婆婆嘴里的恶毒诅咒一句接着一句，我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准我婆婆正好张开骂我的大嘴就把搅屎棍一下捅进了她的嘴里。4呕！不是我婆婆吐得，是我婆婆旁边的公公，还有站在门口看戏的邻居。他们当场忍不住就吐了出来。我婆婆嘴里被我塞了搅屎棍，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直接就晕倒在了地上。这场恶战结束在了他们纷纷扶墙吐酸水中，我的恶名也因此远扬。毕竟这个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村里，被儿媳妇欺负至此，下场如此凄惨的，婆婆还是头一个。画面结束。审判庭陷入了一阵死寂，还有众人强忍着的吐意。我婆婆是最先忍不住的，“哇”一声就吐在了审判庭上。这就和当场再给她嘴里塞个搅屎棍没什么两样，毕竟那种臭出天际的恶心，一直在心头记忆犹新。法官捂着嘴，当场宣布休庭十分钟，等到清理工把审判庭上吐得那些腌臜物收拾结束，才又重新开始审判。我婆婆回来时的脸色，都变得惨白。庭下是议论纷纷地指责声。听众席上的村民们，很多都是已经当了母亲的女人，或者是自己的女儿也已经做母亲了。她们对于我的遭遇，最是感同身受。所以不再是看戏的角色，而是对着婆婆指点纷纷，眼睛里都是憎恨。我婆婆看着局势对她已经十分不利，所以她想扳回一局。她当场就解开自己的上衣领，然后给法官和听众席的证人们看她被我烫伤的伤口。伤口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触目惊心。婆婆老泪纵横，开始哭泣自己的苦难而恐怖的遭遇：“程兰花，曾经想要杀了我！”“什么？”我的小姑子最为震惊：“妈，你说什么？这事儿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呀？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婆婆在庭上放声大哭，终于有人可以听她已经藏在心里好几年的委屈了。她指着自己触目惊心的伤口，继续哭嚎：“我就因为晚上睡不好，想让她在厨房动静小点儿，她就直接将一锅热水都倒在了我的身上啊！”她怕法官不相信，还摇了摇我那中风流口水不止的公公：“你说说，是不是？”公公哆哆嗦嗦大概能看出点了个头。法官又重重敲响了审判之锤：“你指控程兰花故意杀人未遂是吗？”“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很重的罪名，如果不成立，你也是犯了污蔑罪要坐牢的。”婆婆理直气壮，丝毫不惧：“对，她就是要杀我！”“启动审判系统！”黑暗之中的缓冲圈一下一下的转动，在场众人都满眼期待，屏气凝神等待着审判结果。“有罪！”婆婆所有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绽放痛哭：“我就说了，程兰花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