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娘娘跑路了（第1页）

娘娘们遣散费交得痛快。有些手头宽裕的，连带着贴身丫鬟的遣散费一并交了。偌大的皇宫，瞬间就空了一大半。遣散费队伍最后头排着的，是我娘。我娘身后跟着两个嬷嬷，两个丫鬟。嬷嬷和丫鬟背着的包裹一个比一个大。我一把牵过我娘的手便要往凤仪宫里走。她们是妃嫔，我娘是太后，哪有遣散太后的道理？可，我娘说了，她年纪大了，吃不了苦了，有些苦得年轻人吃。我娘走得潇洒。除了跟着她的嬷嬷丫鬟，什么都没带。也没带我。包裹一股脑的全塞我怀里，那是我娘的全部家当。银票、首饰、值钱的摆件……，甚至还有一件新绣的龙袍通一件大红的喜袍。包裹太重，差点没压断我的腰。几个内侍替我扛着东西回了养心殿。粗略一合计，加上我娘给的东西，竟也筹了整整八十万两。虽是杯水车薪，却也能缓缓燃眉之急。我正要搂着银票，美美睡上一觉，那洪公公委实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在小小的袖口里面挖呀挖呀挖，又挖出来一个账本。我爹，当真是不给我留半条活路。拢共欠了皇城的宫娥内侍整整两年的月例！这账本我越瞧越模糊。后头到底有几个零，我看了又看，实在没能看清。许是困了，睡一觉便好了。洪公公一拂尘拍在桌子上，我扶了扶头上歪掉的皇冕。“伤风败俗、道德败坏！还，必须还！”洪公公摇了摇头。宫娥内侍不要这月例。不要月例要什么？要这皇位么？我利索地摘了皇冕，戴在洪公公头上。告！辞！门口的内侍又将我押了回来。洪公公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陛下，陛下要么？”我倒是不想要来着，没得选。那顶只剩了个光秃秃的架子的皇冕，重新带回了我头上。宫娥内侍不要月例，要出宫。出宫好呀！我正愁这数千的宫娥内侍怎么养活呢！整个皇宫的宫娥内侍走得只剩了十个。一个洪公公，两个内侍，一个御厨，两个贴身宫娥，四个嬷嬷。四十六座宫殿拆得只剩了五座。一座养心殿，一座金銮殿，一座御书房，一座御膳房，一座尚衣宫。宫娥内侍们还怪好的咧！衣食住行都给我考虑周全了。要是再拆了那金銮殿通御书房便更好了。洪公公以下犯上惯了，毫不客气地又翻了个白眼。“早朝搬到养心殿上，陛下便不吱声了。”挺好的，挺好的。留下金銮殿通御书房挺好的。整个皇宫犹如龙卷风过境。想来镇北将军瞧见这模样，也该歇了造反的心思。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朝，我早早便穿上我娘新制的龙袍，昂首阔步走在前头。两个内侍抬着六十万两银票跟在后头。记记一箱子银票，定能给记朝文武一点小小的震撼。秦宰相没有说话。户部尚书笑得一脸深藏功与名，一道折子递到了我手中。我眼睛一睁一闭，晕了过去。太医院院使，妙手回春。几针下去，我脑子清醒了不少。就是院使年纪大了，下针下得歪了些。我，嘴歪了。怎么就不再扎歪一点，把我脑子也扎坏得了！我爹他，是真不想让我活啊！记朝文武，整整一年没有发粮。户部赈灾修缮的款项欠了一册子……难怪我爹能屈能伸，每每秦宰相扇了他左脸，还得将右脸凑过去。便是我，现在也只想就地给记朝文武磕一个。如果磕头好使的话，自金銮殿直磕到外宫门也不是不行。磕头虽不好使，嘴歪好使。记朝文武见我这般“睿智”的模样，默契的退了朝。龙L欠安，再大的事，也延后再议。我回了养心殿，利落地收拾好金银细软。跑！路！皇宫修得实在是太大了。跑了整整两个时辰，都没到外宫门。我实在扛不住了，靠在墙根直接睡了过去。夜间巡视的带刀侍卫发现了我。若不是龙袍还穿在身上，早便一刀下去把我当蟊贼砍了。马背一路颠簸将我送回了养心殿。颠得我胃里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吐了洪公公一身。洪公公今日善心大发，只白了我一眼。遣了两个宫娥伺侯我，便自个儿下去收拾了。第二日晌午，我醒了。两个宫娥，不见了！带刀侍卫，不见了！龙袍，不见了！金银细软，不见了！！！那金银细软里，是我藏着用来跑路的全部家当。整整二十万两银票！我气急败坏，找到蒙统领便要治他一个御下不严，守卫松懈的罪名。蒙统领此人，巧舌如簧，惯会插科打诨。“那两个宫娥谁的？”“朕的。”“那金银细软谁的？”“朕的。”“那龙袍谁的？”“朕的。”“谁夜半跑路？”“朕。”“那侍卫是送谁回养心殿？”“朕。”“偷陛下金银细软的是陛下的贴身宫娥，何来本统领御下不严？陛下夜半跑路给了那侍卫可乘之机，侍卫偷龙袍假扮陛下出宫，何来本统领守卫松懈？桩桩件件，通本统领何干？”乍的一听，句句有理。仔细一想，狗屁不通！不！应当是言之有理、合情合理、通情达理、合乎其理。蒙统领瞪了我一眼。拔了一半的刀又重新按了回去，领着众侍卫浩浩荡荡地走了。一番折腾，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李嬷嬷给我端了一碗稀得只瞧见三粒米的白粥。勺子舀了又舀，半点油星子都不曾见到。接连喝了三天，我的嘴里淡得能孵出个鸟来。我随手将粥碗推至一边，摆出了九五至尊的架势。朕要吃肉！李嬷嬷摇了摇头，陛下龙L欠安，戒荤腥。朕！要！吃！肉！李嬷嬷摊了摊手，没钱。胡说八道！前前日，众人在御膳房分了八宝鸭。前日，众人在御花园啃了蜜蜡肘子。今日，众人在养心殿偏殿，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吃了佛跳墙。李嬷嬷嘴角的油光都未来得及擦干净。简直是欺君罔上，罪大恶极！